高个子的男孩身长玉立,轻笑着回身逗他:“那怎么办?我迷路了。”继而向矮个子的男孩走了两步,拉住了他手上的木棍:“你要打我吗?”
矮个子的脸上还带着泥点子,睁大了眼睛慌张地后退了几步:“我告诉你,你别过来,我打架可厉害了,打遍天下无敌手,你要想缺胳膊少腿,就放马过来。”
那个少年似乎笑了,说了自己的名字。许一在梦里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名字,只是听见那个矮个子的喃喃自语:“真脸大,还叫月亮呢,心眼儿那么小,我看叫星星还差不多。”
他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天光大亮,秦越正坐在床边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见他醒来微怔了一下:“你说梦话说了半个晚上,梦见什么了?”
他的眼神游离了很久,最后才落到了秦越的脸上,许一的头很痛,他猜想是因为没有吃药的缘故,但还是对着秦越笑了笑:“梦见过很多次了,但是醒来又记不起,也许是我的前世也不一定。”
因为身体不舒服,许一系扣子的手是抖的,秦越知道这是轻度戒断反应不忍心看,皱着眉头很耐心地给他一颗一颗的系好。许一对他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许一浑身酸软的进了浴室,秦越神色麻木站在窗边看着酒店花园的喷泉。
浴室里传来“砰”的一声。秦越想都没想就冲了进去,浴室里水汽弥漫,许一在里面滑倒了,头撞到了浴缸边缘,他的反应迟缓,花洒的水没关,水流垂直溅落在许一的脸上,狼狈不堪。
秦越把水关了,拿了浴巾把赤身裸体的许一裹上,待到神色回炉才后知后觉地开玩笑:“我都被你看光了,这要在古代,你就得娶我了。”
水汽氤氲,秦越的衣服也被弄湿了,可他一点儿都不在意,也没有一点旖旎的心思,抱着许一放到了沙发上,给他擦头发。
秦越一言不发,好半天才艰难地开口。
“很难过吗?”
“什么很难过?”
“不吃药会很难过吗?”
秦越的手很大,隔着围巾揉搓他的头发,很舒服。
许一点了点头,又闷闷地说:“是很不舒服,头很痛苦,浑身上下又酸又痛。”他转过了头,对着秦越眨巴着眼睛:“都怨你。”又感慨:“真的好想来上两片啊,这样我就又能活蹦乱跳了。”
“那个药别吃了。”秦越的手上用了点力气:“你别想那个药了,许一,你是很健康的人,忍一忍就过去了。”
许一吃了那么久的药,早就明白那个药有成瘾的副作用,他不知道最坏的结果是什么,也不知道戒或者不戒有什么区别,不吃难受,他不想难受,就一直吃了。
“为什么要戒?”许一眨巴着眼睛问秦越。
秦越的手停了下来,他不能说那个药长期服用会产生极强的依赖,也不能说会导致体内脏器衰竭,更不能说这个药是自己让林锐给他开的,现在他后悔了。
他也坐到了沙发上,手放在许一头上隔着擦水的毛巾,秦越用额头贴着许一的额头:“不为什么,你就当为了我,别吃了。”
“好。”许一弯了眼睛:“那我不吃了。”
关掉吹风机,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许一带着疑惑地问:“可是我如果头痛怎么办?”
秦越走到床边,在矮柜上打开药箱,倒了两片止痛药,又拧开了一瓶水递给许一:“如果难受,你就喊秦越我头痛,我就把止痛药递给你。”
“好。”
许一吃了止痛药,整个人就倦怠了。
秦越把他扶到了床上,许一还记得要去小镇的事,迷迷糊糊地喊:“秦越,出发的时候记得叫我起床。”
“恩。”秦越一脸平静地看着床上的许一进入睡眠。
他心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问过林锐,停止服用药物,前几天可能还只是头痛浑身酸软,后期身体便如万只蚂蚁在啃噬,人也会变得神志不清,毫无理智变成一个眼里只有药片的人。
秦越最后还是给林锐打了电话,说了许一的情况,让他两天以后到镇上来。他很清楚,他一点也不想让许一变成林锐嘴里说的,自己曾经想让他成为的人。
如果真的是为了阿宴,许一已经答应做移植,该偿还的也补偿够了。
算上昨天夜里,许一睡了十三个小时。但是他睡的不是很好,夜里一直做着没有画面的梦,头也痛,身子也酸,精神很差,上午又是因为止痛片的药效发作,进入不正常的嗜睡状态,完全醒来,头重脚轻,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自己处于何地。
秦越站在阳台,听见房间里有声音,把烟掐灭了,走了进来。
许一还在床上发呆,秦越端起桌上的咖啡杯,坐了许一身后,用一只手揽住许一的后背,把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把着白瓷杯将咖啡给许一灌了下去。
咖啡味道太苦,许一皱了眉头,人也彻底清醒了过来。
“你要是再不醒,我们后天可就到不了镇上了,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玩吗。”秦越穿戴整齐,一身清爽,眉眼是许一没有见过的暖意:“你要是病了,怎么带我玩?”
“你先让我缓缓。”许一闷闷地说:“我睡太多了。”
许一这人不得不说真的是没心没肺,难受的时候就自己蜷成一团,安静地舔舐自己的伤口,也不迁怒于其他人,还能对秦越笑一笑。不难受了,又阳光灿烂,生龙活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