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页小说站

第109章（第1页）

松绿色的衾被被白夫人紧紧攥在手中，皱成一团。骨瘦的手背青筋暴露，豆大的汗珠自肌肤内沁出，挂在额上要落未落。脸色更是惨如白纸，口唇呈现绀紫之色，整个人颤抖不停，似是疼痛难忍。柳如卿两人相视一眼，面露惊愕，毕竟其他病患并未有此症状。

事不宜迟，柳如卿即刻高声对外吩咐，让留守的兵士去请许文正等人前来，林燕飞则坐在床边请脉。

&ldo;夫人怎么样?&rdo;柳如卿听外面脚步声离去，转身回到林燕飞身边。

林燕飞摸着白夫人的脉象，急道：&ldo;脉象急促无力，与病疫之症并不一致。这是怎么回事?&rdo;

&ldo;难道是服药的缘故?&rdo;柳如卿见林燕飞已是六神无主，一把拉开她，自己再为白夫人诊断。她先前就为药中添加大黄而忧心，故而此时下意识反应许是伤了脾胃。她勾住三指，轻轻叩击白夫人腹部，凝神听去，隐隐约约有水声流动。再观其脉象，搏动细如银丝，绵若似沙。双手冰冷，如同握住了寒雪。

&ldo;燕飞，夫人怕是脾胃受损，暂且还需当归四逆汤益气。&rdo;林燕飞方才把脉，也怀疑是脾胃之伤。闻言便将药方写下，急急打发了兵士去让医徒煎药，让他们务必最快送来。

此时白夫人悠悠转醒，眼中神采黯淡，面上神情淡漠，却不是平日里的冷静自持，而是迟疑呆愣。两人还未来得及询问，就见她&ldo;哇&rdo;地吐出一口血，血迹溅在两人身上，和褐色衣摆混为一体。

&ldo;姨母感觉如何?&rdo;林燕飞坐在床边，扶住白夫人急忙问道。

白夫人却是有些迟钝，任由柳如卿替她擦尽嘴角的残血，片刻后才有气无力地道：&ldo;你们快去请许太医来。&rdo;

柳如卿忙答道：&ldo;已经差人去了，夫人放心。&rdo;

白夫人微微点了点头，指着高几说：&ldo;替我磨墨，把药方拿来。&rdo;

两人见她这般状况，不敢再让她费心劳神，急忙阻止劝道：&ldo;夫人还需以身体为重。&rdo;

白夫人咽下喉中腥甜，颤声道：&ldo;快去!&rdo;

两人伤心相视，都是满眼的了然。林燕飞扶着白夫人坐正，取过狼毫递给她。白夫人已是气力不济，捏笔的手颤颤悠悠，努力几次才稳住。柳如卿将今早的药方展开铺在几上，用镇纸压住。再腾出手捏着墨块开始研磨，她心思不宁，手下动作也不似往常平稳。

白夫人提笔蘸墨，下笔又快又急，虚虚划掉药方中的几味药，再减了用量，添上肉桂、当归……笔墨未尽，她嘴角就滴滴答答地淌出些血来，落在纸上迅速晕成一团，和未干透的墨迹混在一起，触目惊心。

柳如卿两人更慌，连连相劝。无奈白夫人充耳不闻，挥手拦住两人阻止的动作。待最后一笔落下，她再忍不住呕出一摊血，身体似柳絮浮萍一般无根地歪倒在床上，狼毫也随着她的动作摔落在地，由着地上的血迹将它淹没。

林燕飞泪如泉涌，一边用巾帕拭去她嘴角残余的血迹，只觉整个人被紧缚着，丝毫喘不过气来。

她不管不顾地哭道：&ldo;姨母，就当燕飞求你……&rdo;

白夫人缓过气，见林燕飞如此，心中也是不舍，只得出声安慰：&ldo;燕飞，不要伤心。人总有这么一遭，不过早晚的事。&rdo;

林燕飞连连摇头，不愿意相信亲人就要离自己而去。

柳如卿虽亦是两行清泪，却还保留了几分清明，上前道：&ldo;夫人，请先让如卿为您医治。&rdo;

白夫人伸出手，柳如卿急忙将手放在她的手心。白夫人将她和林燕飞的手交叉握在一起，嘱咐道：&ldo;济世堂的女医不可废，以后就靠你俩了。&rdo;她口中仍是咳嗽不断，忽又想起一事，急切地将三言并做两句，道：&ldo;去年命你们和各地济世堂分号编写的药草纲目，你们还需编完刊发。&rdo;话到最后已是弱不可闻，言罢又是满口血喷出。

林燕飞手中的巾帕已是分辨不出原来的颜色，棕褐血迹如银针刺痛了两人的双眼，纷纷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就在刹那间，柳如卿忽觉手中的力道消失，耳边随即是林燕飞的哭喊：&ldo;姨母!&rdo;

就在此时，许文正和另两名大夫急急进来，顾不得擦掉满头大汗，连忙问道：&ldo;萱卿如何了?&rdo;话音之中是掩饰不住的焦急，方才兵士来催，他心中顿生不详之感。如今眼见林燕飞哭成了泪人，更是大吃大惊，难道……他凛神再看，柳如卿的手指仍搭在脉上，他跨几步赶到床前，问道：&ldo;如何?&rdo;

柳如卿见他来，急忙让开身子，说道：&ldo;许太医，夫人方才突然晕过去，气息微弱。之前腹中有水声，疑是药性过猛伤了脾胃。不过疫病的症状却是不见了。&rdo;

许文正闻言，立马朝跟来的两人道：&ldo;快取止血露。&rdo;两人刚才听柳如卿之言，便知是脾胃出血，说话间已是将药递给了柳如卿。柳如卿唤过林燕飞，两人配合着撬开白夫人牙关，将药露灌了进去。

许文正拿出银针，先在白夫人的梁丘穴处刺入一寸有余，又分针在中脘、下脘、左右天枢等主穴位，继而在巨阙、天关、元突三穴下针，银针晃晃，随着白夫人痉挛的身子闪出道道白光。过了须臾，许文正又于人中、合谷、印堂、太阳等穴位用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