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沫看着顾城的床沿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搬着椅子坐到了他的旁边。
顾城盯着苏沫的动作,想说什么,却还是没能开口。
苏沫倒好水,连着药一起端到顾城的面前,“吃药。”
“……”顾城接过苏沫手中的药,二话不说,仰头就吞了下去,脸上眉梢都不曾抬一下。
“苦吗?要不要吃糖?”苏沫的声音很轻,像极了安慰小孩子的大姐姐。
顾城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低下头,就看着苏沫俯身皱着眉凑了过来,就像刚刚吃药的是她一样。手伸过去,想抚平她的眉间,却被一只伸来的手挡住。看着躺在苏沫手心圆滚滚的一颗,顾城收回了手,细细的打量了很久,“这是什么?”
“糖啊,我刚刚特地问护士姐姐要的,药很苦的话,吃糖就不苦了。”
拿过苏沫手中的糖,剥开糖衣,露出圆润饱满的紫色,顾城一下就警惕起来了,“小沫,糖是什么味道的。”
看着顾城的眼神,苏沫狡黠一笑,随即就摸了摸下巴,“看着糖的颜色应该不是蓝莓味就是葡萄味的吧,我好不容易才问护士姐姐要来的糖,你快吃。”
“……”看着苏慕期待的表情,顾城不再说话,只是皱眉把糖往嘴里送。
“是葡萄味的,我特意和护士姐姐说了,不能和蓝莓沾上半点关系。”苏沫看着顾城脸上纠结的表情,也不打算再逗他,忙开口解释。
“我当然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苏沫再看向顾城,俊朗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轻清明和宠溺,似乎刚刚的事情他真的都知道一样。
“没为什么,我就是知道,因为我现在比小沫想象中的要了解小沫了。”顾城稍稍低着头,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隐匿这一双眼波流动眼睛,“我知道你是在开玩笑,而你期待的,不就是我这样反应吗?”
顾城的话让苏沫有了一瞬间的不知所措,就像是整个人都被看透了一样,她并不喜欢这样。潮河顾城摇了摇手,“没意思,没意思。”刚刚心里小小的成就感消之殆尽,坐回了椅子上,“来吧,你的故事,贴上顾城标签的故事。”
“小沫,这可能并不是个好故事,我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而且只是说和你讲个故事,并没有说就是我的。”顾城说话的时候还在犹豫,到底该以第一人称来说,还是说这是别人的故事比较好。抬头一看苏沫,却发现她俨然一副什么都明白了的样子。
苏沫鄙夷的看着顾城,说话的声音也安静了下来,“一般故事都是自己的,只有自己的才会想找个人说,而不是遇到谁都说。”
“要不是……”刚说三个字,顾城就赶紧止住了,差点就说出来了。
小沫,要不是听别人说了那些我不知道的你,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肯定又要惊讶了。
苏沫端着一杯水,放到顾城枕边,“说吧,说渴了就喝水。”
顾城笑了笑,深吸了一口气,如同做了什么很重要的决定。小沫,这也是我这辈子最不愿提起的事情,我最痛苦的一段。
我都告诉你,这样我们就扯平了,抵消我没有经过你的允许,顶着邵深的身份,听了你不愿提起的过去。
“小沫已经见过老头了?”看着苏沫愣愣的表情,顾城开口像是叫了多年来,不愿触及的两个字,“也就是我爷爷。”
“你是说顾董事长?”
“嗯。”顾城点着头,苏沫懂了之后,他对顾茂的称呼又变成了老头,“有没有觉得很奇怪,堂堂一个顾氏没有只有董事长和少爷,却从来没有听过总裁和总裁夫人。”
顾城一提,苏沫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似乎是真的只听邵深听到过顾城和顾董事长。
“那是因为我爸妈早走了,不在这个世上,丢下我一个人,而凶手却是我的亲生爷爷,是不是很奇怪,很讽刺。”
顾城的语气里满是平静,就如同真的只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一样,“我亲耳听着别人和他汇报,亲耳听见是他逼死了我爸妈,而我却无能为力。”
“顾城,你……”
苏沫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顾城阻止了,“小沫,你现在别安慰我,安安静静的听着就好。”
“嗯。”苏沫想说话,无奈顾城又这么说了,她就只能安安静静的听着。仔细一想,有些事情安静的听着,真的比安慰要来得好。
“财,权,还有势力,我当时并不理解老头的所作所为,我以为他是为了这些。我恨他,他让我从那一刻开始没了父母。我想过杀掉他,可每次晚上到他房间里,看着他,却又下不了手。
接着,我开始恨自己,恨自己没用,连为父母报仇都报不了。我一直以为事实是这样,后来我发现,那天的话,我并没有听完整。
其实,是我爸妈密谋着,要把公司的财产转走,抛下我,丢下老头,两个人另辟门户。老头一气之下,叫人把他们抓回来,结果他们自己开车出了车祸,走的。”
说着顾城的拳头,猛的一下砸到了床上。
苏沫看着一向沉稳的顾城,温润的脸上第一次露出这样有些狰狞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