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医生?”顾城的声音,落在无边的黑暗里。仿佛一曲鲜明的奏乐,在寂静的病房里奏响了突兀的音符。
“你觉得小沫那孩子,是个怎么样的人?”陈尔也没有要顾城发话,自己一个人就搬来了椅子坐了下来。隔顾城的病床并不近,可是也并不远,是把握得刚刚好得距离。
顾城看车陈尔,脑海里开始回放起和苏沫有过交集的画面,“小沫很善良,可以天真也可以耍小聪明,做事情喜欢犹豫,可是也可以很决绝。”说着,顾城停了下来,总觉得还有很多可以说,可是他现在又说不出来,总觉得自己说的这些都太表面,根本就不足以去形容苏沫。
“看得出来你很在意她。”
“嗯。”顾城点头。
“看来有些地方是我没看到。”
“嗯?”顾城不知道,苏沫和眼前这个自称是心理医生的男人之间,到底是发生过什么。他很想知道,可总归,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少说话,不要露出什么马脚。
“我还以为只是小沫单方面的对你好,而你,不过是被动的接受她传过去的温暖。”
顾城眉头紧皱,抬头看向陈尔,“什么意思?”
陈尔长叹一口气,“小沫那孩子,其实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乐观。虽然,已经好几年没见过她了。今天早走廊碰见她,她似乎在逃避我,也就是说她在逃避过去。”
“小沫之前为什么去找你?我怎么不知道?”
听着顾城的语气,陈尔不禁轻笑,“你觉得她会告诉你,她伤心,她难受?还是你真以为,身边最亲的人走了,她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姐姐,母亲,父亲,接着去世。这些就像三把尖刀,一刀,一刀的插在了她的心上,不是不疼,而是麻木了。”
陈尔的整段话说完,顾城眼睛都没眨一下,专注的听着陈尔的话。不知道为什么陈尔停了下来,可是顾城却知道陈尔的话并没有说完,“怎么不说了?”
“你听得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认真。”
顾城叹了一口气,“既然陈医生你怀疑我,那为什么一开始还要开口告诉我?”
陈尔释然的笑了笑,也才接着说,“也是。你在低谷期的时候,是小沫安慰的你,然后你度过了低谷期。可你不知道的是,小沫进入了低谷期,之前所有的痛,没有一点缓冲的,一起涌进了她心里,那种感受……这些你应该都不知道吧?”
“嗯,小沫没有告诉我。”顾城的手一点一点的握紧,手上渐渐突起的青筋。让人摸不清楚他此刻的情绪,是后悔,还是愤怒。
“把手放松吧,不然针头要出来了。”陈尔的眼睛落在顾城抓紧的手上,针头已经退出来了一截,血已经充进了针管。
听着陈尔的话,顾城的手才慢慢松开。可眼中却像深潭,变化莫测。
“腻那样的眼神,我可以理解为实在后悔吗?”陈尔的笑中带着丝丝的嘲讽。
“你不怕我?”顾城开口,看着眼前并不起眼的男人,嘴角明显的嘲讽,难道他不怕邵深。
“怕,A城没有谁不怕你,我并不想得罪你。只是想告诉你,好好保护小沫那孩子。因为……”陈尔轻笑了一声,停顿了好久,“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子,拿着一个存钱罐跑到医院门口,说要看心理医生。刚好被我碰到,我告诉我就是,把她带到办公室的时候,我都一直以为是谁家的小孩子跑到医院来恶作剧。可是她一开口我就愣住了。”
陈尔的声音有些忍不住颤抖,像是想到当初见到苏沫时候的场景。
“小沫自己一个人去找心理医生?”
“嗯,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自己来找心理医生,是不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陈尔看着顾城脸上的惊讶,笑道,“你和当初的我一样,我当初也是这样的想法。”
“她坐在我面前,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整个人都异常的冷静,全然不像是个十二岁的小孩子。她问了我一个,让我哭笑不得的问题。她问我,叔叔,你说要是用一个人的命换另一个人的命能换吗?我当时就愣住了。伸手想要去拍她的头,可她却躲开了,你知道她说了什么?”陈尔看着顾城的眼神,似乎是在责备他,“她说小孩子才会让别人这样,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顾城的眼前仿佛都能看到,几年前的苏沫,一个人抱着储蓄罐孤零零的坐在办公室里,冷静的看着医生说自己不是小孩子的模样。心里一阵发疼,就像是被一根又一根的针一下一下的扎着,整颗心密密麻麻的泛着疼。苏沫的所有资料她都派许城调查过,好多事情他都是知道的,不知道是因为现在是听别人说,还是因为现在对苏沫的心情和之前不一样,他现在的感觉很微妙和之前的完全不同。
每说一些,陈尔就会停下来,看顾城的反应,然后再接着往下讲,“而且……”这时候,陈尔的眼睛一直盯着顾城的脸,然后再从上扫下来,“那孩子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