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婉一看,她父亲果然满面春风。
冀州府长史?难道是上次她在南宫县,弟弟崔衡百天礼那日,带了儿子一起登门道贺那位?姓甚名谁来着?
她父亲好像听到她心中的疑惑一般,朗声笑道:“是啊!是当感谢吉长史。而且,我还得到消息,听说吉长史不日即将高升,调任易州刺史,也是一方封疆大吏了。”
崔敬的语气满是羡慕,进士出身的官员,仕途的确是不是他这般挽郎官出身的可比的,不出意外,他这辈子大概就止步于县令了。
进士出身,像他长兄崔融,现在虽是崇文馆大学士,没多少实权,可胜在清贵无比,而且门生又多,待今后朝中日子好过些了,以他长兄之才,稍微运作一番,多得是一飞冲天的机会。
不过好在他心态好,有自知之明,一个小小的县丞他都当得心满意足,更遑论如今还升迁在即。
崔敬说到此处,太夫人忽然面容一肃,蹙眉道:“二郎,上次我便想问你,这吉长史和你素昧平生,衡儿庆百天那日,以他的身份,怎会为区区一个县丞家中此等小事,纡尊上门道贺。此番又举荐你为县令,莫不是另有所图?”
崔敬闻言连连摆摆手,颇有些怪自己母亲杞人忧天的意思,板起脸语带埋怨道:“吉长史这几年与我又无私交,私下更未向我提过任何要求。孩儿时刻谨记母亲当日教诲,多年来一直勤勉克己,一心为南宫百姓办事,吉长史举荐我不过是秉公办事,他即将升迁,举荐也就临走前顺手行一方便,与人为善罢了,母亲此言误会人家一番好意和为人不说,对儿子也太没信心了。”
太夫人被小儿子一通嗔怪,也不恼,反而笑道:“好好好,是阿娘不识好人心。你自己心里有数便成。不说这些了,你难得回来,我特地吩咐厨房做了好多菜,皆是你爱吃的。府上厨子的手艺,你可好些年没尝到了吧。”
………
两日后,崔婉因身体不便,依旧窝床榻上呢,翠芜却急急走了进来:“小娘子,何大的媳妇儿陈氏来找你,说有急事,必须亲口告诉你。”
崔婉脑子一时转不过来,愣道:“何大是谁?”
翠芜急得把脚一跺,认真地解释:“不怪小娘子不记得,门房让我出门去看的时候,我也是半天才认出来。就是小娘子在南宫县,不是救过一对母女,女孩叫香儿,她父亲何大当时要把她卖掉去换小妾……”
“哦……”崔婉总算想起来几年前是有这么一回事。
却奇道:“我不是安顿她和她闺女都住咱们府上么?怎么?是出什么事了?”
翠芜摇头表示不知:“她说是关于小娘子的,是急事,需当小娘子的面说。”
崔婉接触过那对母女,知道她们是老实的,今日千里迢迢赶到洛阳,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可听起来这事情却跟她有关系。
她实在想不出来南宫县能有什么事情和她有关。
难不成是她父亲?
这想法让崔婉吓一大跳,忙道:“快请她进来。”
第37章祸从天降
只能去冀州探明情况了……
很快,翠芜便领着一名风尘仆仆的妇人进来了。
连日的赶路,妇人的鞋底都要磨平了,一张看起来比同龄妇人沧桑的面容带着浓浓的疲惫,但气色却比崔婉当年见她时要强上许多。
妇人一进门,看到崔婉,神色激动,对着崔婉纳头便拜,垂泪哽咽道:“女郎君当年对老妇母女的恩德有若生身再造,老妇在此先谢过恩人。”
崔婉忙扶她起身,玲儿伶俐地搬来胡床给她就坐,崔婉又叫秋彤送上茶汤与她解渴。
陈氏连连道谢,可心中揣着紧要事要说,是以坐立难安,眼风频频看向崔婉的几个丫鬟,欲言又止。
“你们都先出去吧,记得把门守好。”
见崔婉支开丫鬟,陈氏终于松了一口气,直接开门见山道:“女郎君,何大要害老爷大人。”
崔婉眼皮一跳,却不动声色地轻轻拍了拍陈氏紧捏灰扑扑的布裙的手:“稍安勿躁,你慢慢说与我。为何何大要害我阿耶?怎么害法?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陈氏整理了一下思路,这才娓娓道来。
“我后来听邻里说,何大自从那日与我和离后,拿了女郎君给的银钱便去了赌场,赌钱若真能生财,他也断不至于要卖妻卖女了。果不其然,很快他便把钱给输了个精光。”
说到这,陈氏叹气继续道:“何大是好吃懒做的,没有我做活贴补家用,他如何能活下去,于是就变卖了我公爹留下的那点薄产,又去跟人牙子买了个女人回去,谁知,没多久,他死性不改又开始打人,那女人受不了便跑了,还把何大的钱都卷走了,何大自此流落街头,以偷盗为生,有次被抓住差点让那户人家打死。”
这时,陈氏忽然把眼睛一瞪,咬牙切齿地唾道:“哪知何大那猪狗不如的畜牲,他身无分文,又把主意打到我们母女身上。”
“亏得女郎君大发慈悲安排我住在府上,那何大见无法进得门来扰我们,便守着我出门的时候上前来扰我。我被迫无奈,给他几次银钱才换得安宁。后来我干脆尽量不出府了,帮外面做的活力都托府里和我要好的胡婶帮我带出去换工钱。”
“可前些日子,我出门买东西,又被他碰到了。又跟我要钱,可我身上的银钱是要买针线材料的,如何能给他。他动手要抢,还欲对我不轨,我便喝他道我要报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