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北浑然不觉钟越的天马行空,一门心思钻进了狗血对白中,钟越只好搬了笔记本在不远处的餐桌上上网。钟越虽然当下是无业游民并且账户上的存款还不用两人愁苦生计问题,但他并不是能闲得下来的人,虽然家还没搬,c城那边的工作已经在慢慢熟悉起来了。新老板是钟越的一个大学师兄和师兄的高中同学,大学一毕业就合伙创业,如今也算小有所成,钟越过去虽说是给对方打工,其实待遇方面非常优越,倒也真没有委屈。谈了挺长一会儿,那边线上的师兄就被同居人催着下线了,钟越摸摸下巴,想起来去了c城之后,是肯定要给两师兄介绍一下蔡北的,顺便……给蔡北介绍一下自己师兄。电脑前坐了这么会儿功夫钟越已经觉得肩膀有点酸疼,脑袋一偏就看蔡北还好端端地陷在沙发里看电视看得很投入。钟越取过边上的手机,噼里啪啦打了条短信,迅速地发送成功了。那边蔡北低下身去够茶几上的手机,一会儿就愤愤地瞪了钟越一眼,红着脸继续看电视去了。钟越想自家这人大概是粗放不起来了,不就是个有颜色的短信么,也能正儿八经脸红一通。晚上上了床,蔡北往内侧蹭,正好可以面朝钟越的时候受伤的那只手在上方。钟越在黑暗中想起了什么,于是就开始问:“哎,小北,我一直想问你来着,那回我直接送你去的医院,后来去你出租房收拾换洗物品,怎么看见你收拾好的大行李箱啊?你那会儿准备出门?想去哪里旅游?”“不是,我是想回老家住一段时间来着。我不是正好有将近三个月的暑假吗。”钟越不满:“亲爱的,你原本就打算这么不声不响消失三个月?”“哪有,那会儿我需要对你有声有响吗?”钟越叹气:“也是,对了,我上次给你找的那个师范附中的招聘资料你看了吗?”“嗯,那边也是重点高中,和我现在待的学校也差不了太多,你也不要太担心,就算我去不成那个附中,在c城其他学校试试也总是有希望的。毕竟我有工作经验,而且也拿得出手。”“我不是担心这个,”钟越拍拍蔡北的肩,把人带近一些,“你要是能在附中工作的话,正好和我要工作的地方很近,我看过了,那边房价我们也还受得起,这样会方便很多。”“你工作?你都已经找好工作了?”蔡北惊。“是啊,你还记得我大学的时候经常跟着一个学长做一些外快项目吗?那个学长毕业之后就拉上他的高中同学一块创业了,现在混得很不错,其实我的终章隔了没几天钟越就带着蔡北去了趟医院,这段时间修养良好,蔡北中间一直是被服侍着,康复状况十分不错,就是在掌心留下了一条红艳的伤疤,从手掌的一端一直爬到另一端,颇为壮观。钟越后来就喜欢在被窝里磨蹭着蔡北的掌心,食指反复拂过掌心的疤痕,那是他们最艰难的岁月留下的印迹,却在反复的回忆中透着一股记忆的甜蜜。蔡北处理完学校的事情那天去了一趟悠闲人生,但是往常本就生意寥落的店面此刻干脆已经关了门。大概是生病了?还是出门了?蔡北溜了一个圈也没找到可以打听的人,隔了几天去看,依然是大门紧闭。蔡北为这事儿还和钟越唠叨过,也零碎提起过那位常芹常老板的过往,钟越只是摸摸他剪短了的头发:别人家的事儿,咱管不着,也管不了,你就想着他们是破镜重圆双宿双飞了吧。蔡北终究有点惦记着这事儿,再一次往那店面门前徘徊的时候,隔壁卖香烟的老太太凑过来:“小伙子你找人啊?”蔡北点点头:“大娘,您知道这音像店有多久没开门了吗?”老太太在身前的衣兜里摸了摸,许久摸出一张小纸片递给蔡北:“你说卖盘的那小老板啊,他不做啦!走了快半个月了吧,喏,他说要是有人来找,就给这个。”蔡北接过了那张几乎要发黄的纸片,很简陋的早几年的名片格式,简单地写着常芹两个楷体字,下面是医院的名称和简单的联系方式,一个是固定电话,应该是办公室的,另外一个是手机号码。蔡北按着上面的数字一个个输到手机上,周围有大卡车经过发出的嘈杂噪音,蔡北认真地把号码备注为常芹的姓名,才对老太太告了谢离开。蔡北回到家又开始嘀嘀咕咕和钟越提前这天遇到的事情,钟越嫌他烦,一嘴巴上去堵住了对方的喋喋不休,顺便趁着天气舒适午后悠闲滚了个床单。蔡北一觉醒来就看见西挂的太阳,斜斜地透过窗子照射在房间内打包好的纸箱上,金黄衬着金黄。蔡北随手套了件衬衫,就抓过一边的手机开始拨电话。电话那边接起得很快,快得有点出乎蔡北的预计,甚至没给他时间准备好开场白,电话那头陌生而冷硬的男声就已经透过电波传递过来:“你好。”蔡北滞了一下,才清清嗓子犹豫地问:“你好,我找……常芹?”“你等一下。”说着那边就传来厚重的脚步声,然后就刺啦刺啦的噪音,接着是温润的男声响起:“你好,我是常芹。请问你是?”“常老板,”蔡北叫出口才觉得如今这称呼有点不太对,于是又改口,“常芹,我是蔡北……我就是……”“蔡北啊,”那边常芹笑了,这是第一次蔡北听到常芹出声的笑,愉悦的,甚至稍微带点顽皮的感觉,“你终于联系我了,我还以为接不到你的电话了。”“嗯,我去你店里,发现你已经关了店了,还好后来有个大妈给了我你的名片,那是……你留给我的吗?”“是啊,我想你会去找我的话,应该就能收到,如果你没想起来找我,那也就无所谓了。”那边常芹低低地模糊地对旁边的人说了一句“别忙了,晚上出去吃。”“常芹啊,刚接电话的那位……”蔡北真不是八卦,这是革命友谊下的同志关怀。“唔……他退役了。”常芹的口吻很平淡,却掩不去那股幸福的感觉,“领了个残疾证回家了。”说道残疾证的时候,常芹的语气带着淡淡的戏谑和不舍。“啊?”蔡北惊诧。“没什么大问题,瘸了一条右腿,不影响正常生活。”常芹话里给人的感觉,完全是这个人没死在外头好歹也回来了,缺个胳膊少个腿什么的他已经完全不介意了,何况只是右腿有点行动不便。“你呢,感情生活如何了?旧的舍下了?新的进门了?”“没、没呢,我们复合了。”蔡北觉得脸上烫烫的,“打算去c城发展,大概下周二就走。所以要是方便的话,想离开之前请你吃顿饭。好歹……咱也算缘分。”“恩,也是。我想想啊,”常芹那边对喊了几句,然后凑到手机边上回报,“这周六吧,正好他轮休,我也没事。”约好了时间地点,挂了电话蔡北还有点小小的兴奋,原先钟越提倡的不啻以最大的乐观憧憬他人的前程,没想到事实居然还真被他乐观中了。但这种有现实感的美满自然是要比自我安慰的幸福有冲击力得多,蔡北一激动就冲出卧室找钟越去了。钟越那会儿正在和人视频聊天,一回头看到蔡北出来,啪地一声合上了电脑,然后迅速起身推着蔡北回了卧室。“你干嘛?”蔡北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