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中水光潋滟不发一言,胸闷又头昏脑涨,实在不想再吵,避开他往浴室外走。他钳住她手臂往后拉,“说你两句就要走,年纪不大脾气见长?”浴室水汽未散,地面潮湿,她步履匆忙又受阻,脚下一滑往洗漱台栽倒,眼见脑袋就要撞上冰凉大理石台面。宋子浮长臂将她收入怀里按进胸膛,低声叹道:“别闹了好不好。”她要推他,他却用力收紧怀抱,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熟悉香气,坚实胸膛,时隔六年的拥抱。宋沉烟单薄肩膀微微颤抖,头埋在他胸前闷声哭泣,身体渐渐瘫软,好像全身的盔甲与防备都被抽去,低声指责:“只会欺负我,一回来就凶我,哪有你这种哥哥,谁要认你,有本事别回来……杜吟山对我都比你好,林言也比你好,所有人都比你好……”她断断续续抱怨,每一句呜咽都锤在他心头。手掌未及收回,掌心触感丝滑弹润,睡袍下蚕丝从心里千丝万缕蔓延出来,缠住他动弹不得。他费劲蜷起手掌,握成拳又舒展开,移到她凹陷腰间,触及腰窝软肉,心脏怦然多跳一下。蝴蝶骨骼嶙峋,纤腰能轻易被大掌掐断,身段比六年前更柔软,前面却又鼓涨两团挤压他胸膛。一时有些恍神,难以将怀中人与曾经细弱少女联系到一起。衣料单薄柔软,曲线起伏紧贴,香气清雅,他心如擂鼓,变化猝不及防。宋子浮喉头滚动,声音喑哑,“和他分开,我什么都能给你。”他胸前衣襟被温热泪水浸湿,低头与她额头相贴,察觉她浑身滚烫,面颊潮红得不正常,双眸里雾蒙蒙没有焦距。这才惊觉她是受凉发热,身体不适。宋沉烟身子柔弱无骨,软绵绵贴着他往下滑。室内虽温暖,也还是严冬。她衣着单薄仓促,整日跟进跟出,骤冷骤热如何能受得住。宋子浮后悔自己大意,紧紧搂住她腰身横抱上床安顿好,滔天怒火消弭于无形间。电话吩咐人准备退烧药,喂过药后,拿着湿毛巾守在床边,替她擦手擦脸物理降温。小时候也这样守过她。那年家中出事,兄妹二人和姑母一家搬进宋氏老别墅。等所有人选完房间,他们能住的只剩阁楼尾房,只有屋顶一扇窗,墙角小小一张床,环境逼仄阴暗潮湿,冬天格外冷。她才五岁夜夜噩梦,住进去就高烧不退。他也只有十二岁,不知道如何照顾小孩,学着大人用湿毛巾给她擦脸喂她喝水,抱着她隔着窗户看天上的星,盼着她快快好起来,或许是父母显灵,她竟真的渐渐好转。姑母一家表面和气,惯做好人。取得监护权拿到宋氏信托的钱,却给宋沉烟穿陈含亨的旧衣裳,他不在家,她只得冷饭吃,连保姆都敢使唤她。他慢慢发现,她上桌吃饭不敢夹菜,冷不敢说冷,热不敢说热。陈含亨过得像公主,她只能捡剩下的像只流浪猫蜷缩在角落。谁都敢训斥她,对她大吼大叫,没有关心没有尊严。直到有天他无意中见她手臂伤痕,继而发现她背上红肿紫胀,他心痛焦急与姑母撕破脸。可是有什么用,他也才是个少年,没人信他更没人理他。小女孩到处乱跑,磕碰受伤在所难免。姑母监护一双孤儿,日日做好人其乐无穷。午夜暗灯缠绵。宋子浮爱怜拭去她额头冷汗,手背轻轻滑过她的脸颊,五岁女孩已长大成人,容貌美丽气韵沉稳,皱眉间似被噩梦纠缠。宋沉烟睡不安稳,浑身濡湿冒汗,陷入冗长梦境醒不过来,醒来又睡过去,还是那个梦。梦里雨夜潮湿闷热。她五岁生日,和宋子浮从外面疯玩回家。天已黑透,夜里的雨是温热的,满身汗也是温热的,衣裳黏糊糊贴在身上十分难受。家里亮着灯,她跑上楼推开书房门,血腥气扑面而来。棕红色木地板像是暗红沼泽,父母躺在地上,身上艳红染遍。鲜血四处蔓延翻涌如沼泽,化作两条双臂圈紧她。她陷在黏腻地板中,白裙浸透成血色,伏下小小身子撒娇,“妈妈,抱抱。”肉乎乎小手抓住冰凉大手,那里握一把枪。她捡起这把冰冷黑色玩具,站起来转身,宋子浮立在书房门口面色惨白浑身颤抖。“哥哥,我怕。”她浑身是血抱住他。……哥哥……我怕……她喃喃。“别怕。”恍惚中陷入温暖怀抱,声音低沉,淡淡沉香是久远记忆中熟悉的气味。她惊惧中牢牢抱紧,脸颊触感濡湿温热,慢慢移到耳畔脖颈,她抬手拂去痒意,手被握住。有细碎的吻轻柔落在唇角,慢慢摩挲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