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熟悉的旋律一直吹奏着,还夹着着小孩的笑闹声,宋祁认认真真将乐声听完,觉得这梦里的和之前听的虽然一模一样,但给人的感觉,一个欢乐一个却凄凉。
有个小女孩在道:“师兄,这个手指头堵不住孔,怎么办啊,吹得都泄气啦,大师兄你帮我堵住好不好嘛”
清冷的少年音响起:“别老想着人帮,你换个方向,看,这样不是就堵住了?”
“哇,大师兄你好厉害哦,我好喜欢你,沉月以后一定要嫁给你”
少年失笑道:“别说胡话了。”
宋祁从梦中惊醒,连忙起身,连外衣都没着,穿着件单衣就急冲冲撩开帘帐出去了,只是遍寻也不闻那乐声,却迎面撞上一脸急色的络腮胡子,急如骤雨的鼓声一个比一个响,不断有人被惊醒慌张地跑出营帐。
宋祁拉住络腮胡子道:“怎么了,敌军不是刚退吗?”
“南方失守,前埔关被攻破了!启灵国直入王城,王上下令即刻回城救驾!”
宋祁愕然道:“那这里,怎么办”
“等不了了,王城没了,要边塞有何用!”
不断有人进出主营,来来往往行色匆匆,宋祁往那边走近了些,就被人拦下,喝道:“不许过去,那里是将军营。”
突听里面传来一声疾呼,有位副将冲了出来,急忙道:“快召医师,快!”
宋祁忙举手道:“我会医术,让我进去看看吧。”他给拦着他的小兵使了个法术,成功脱出,挤过去正打算自荐,就被那名副将拉住:“就你了,治不好小心你的脑袋!”
宋祁被推进营帐里,只见虎皮屏风隔开一个狭窄的空间,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不断有士兵端着水盆进出,里面茵开鲜红的血丝。
宋祁放慢脚步,转过那道屏风,看到重重叠叠的人影后,一个衣衫单薄的女子无力地倚靠在床栏上,肩膀颤抖,捂着嘴又咳出一口血。
副将推了他一把,催促道:“快去啊!”
这一声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床上的女子慢慢抬头看来,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那双眼眸少了以前的灵动,黑黝黝的像吸光的黑洞。
里面的人给他们让开一条路,宋祁走了过去,垂着头道:“我给你看看。”
“你们都出去。”乔沉月捂嘴咳了几声,见人都不懂,怒道:“出去!”
如此众人才陆续散开,乔沉月坐起身,道:“大师兄,你怎么过来了?”
“把手给我。”宋祁找了个凳子坐下,去拉她的手却被避开了,乔沉月摇了摇头,神色落寞:“没用的,好不了的。”
“不给我看看,怎么知道好不了。”宋祁不由分说地扯过她的手,将灵力探入其中,却感觉到里面干涸地犹如荒芜的田地,他无论探入多少灵力进去都无法改变丝毫。
乔沉月收回手,垂眸道:“大师兄,我做下那么多错事,就想过有一天得偿还,这是我自己选的路,我并不后悔。”
“你都不为自己辩解一下吗?哪怕哪怕像以前一样,撒着娇叫我去求下师父从轻发落。”宋祁见乔沉月再次咳得惊天动地,连忙给她服了颗药丸稳住心脉。
乔沉月道:“大师兄,给我点时间,只要这次雨国能挺过去,我一步步跪着回玄真派,求师父给个解脱。”
“你非要把自己绑死在家国上吗!”宋祁气其束缚太多,可一想,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乔沉月望着虚空,道:“我想要,海晏河清。”
“不好了将军!粮仓失火,咱们撤退的路被人断了!”一名将士急急冲进营帐里,黄沙灌入掀起满营飞纸,营帐外烽烟再起,兵戟声不绝。
“起战。”乔沉月咽下喉头升起的血腥,披甲起身,灵活地将披散的长发绾成高簪,行走如风,快速出了营帐。
那个背影如曾经的粉衣少女越行越远,宋祁眼眶渐热,视线模糊。
这场仗苦战三日,乔沉月始终在最前阵顶着,在所有人厮杀地快看不到出路的时候,敌军撤退了。
他们一连三日没吃没喝,好些都饿晕在黄沙里,但这还并不是最难的,接下来只会更难,退无路,前有崖,只能被困在这方天地,耗到人去国亡。
随着时间的流逝,雨国的情况越来越不好,甚至到了不需敌方动手就会溃败的地方,所有人都求乔沉月降白旗,她利落地斩了领头的几个杀鸡儆猴,此后军中再没异声。
战场上,一个个人倒下,那袭银甲血迹斑斑地仍旧直挺着,挥出长剑耗尽身体里所有能转化出的灵力。
正在最绝望的时候,一名守关的士兵跌跌撞撞跑来,喜极而泣地禀报道:“将军,王家,王城最大粮商的那个王家,送米来了!”
宋祁转身看去,浩浩荡荡一行车队,绵延至天际,正快速往这边而来,腾起的黄沙飞了满天。
骑在最前方的王谦看到宋祁时,扬手挥了挥马鞭,道:“宋仙君!”
行至近前,王谦跳下马,张罗着人将粮送进去,一边对宋祁道:“我这来回折腾,可真是累得够呛,怎么样,没来晚吧?”
宋祁摇了摇头,问道:“王城那边怎么样了?”
“有我弟呢,不费一兵一卒,杀了对方个措手不及,我还说他之前一直在外跑是干什么,原来是当说客去了。”王谦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嚷嚷道:“哪有水,快渴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