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世安垂目不言,两人沉默再三,张世信犹豫不断,但最终还是和盘托出:“最近父亲倒是与一人过从甚密。”
张世安紧张道:“何人?”
既然打算说,张世信也就放开了,况且便将此事全盘托出,其实细节上知道的也不详细,但却知道咸宁侯能够保证自家父亲顺利袭职,并且还能够顺利传给自己,张光昌得意之时,更是笑道此事十有仈jiu。
古人有言:“谋事不密,行事不疾。”张世安很庆幸这句话应验在西院这一家子身上。
虽然先前已经猜到一些,但是听到张世信亲口承认,并且信誓旦旦地保证,张世安也是心里一沉,张世信或许被自己忽悠的不信,但自己相信这件事是真的。
居然不只是仇府的管家,而是咸宁侯本人?!
没想到祖父生前多番安排,也免不了此祸,仔细想想,其实张光昌也并不是平庸之辈,祖父纵然留下来了好底子,但张光昌这些年钻营的也是厉害,世职还是百户,但实职是卫所千户的位置,还能够攀爬上咸宁侯,与他天生专营不无关系。
若是没有这番优点,想来祖父也不会挑他袭职,只不过他再钻营,职位也留不给子孙,世袭的职位那可是真真正正要考脑袋换来的,所以张光昌还是走上了谋夺侄子家业的道路。
心中震惊,但面上不能表现出来,张世安假装奇道:“叔父可是与咸宁侯直接交往?”
张世信说道:“那倒不是,最近府里倒是常常宴请咸宁侯的二管家仇云。”
张世安击掌道:“若是咸宁侯,那此事便无可挽回。”张世信吓得脸se一白,但听张世安声调一转,又说道:“但我听说,这咸宁侯乃是堂堂国朝权贵,如今又是在京师天子之地统领全京兵马,安能看得上咱们西北边陲之地的大同田土?”
张世信紧张问道:“大哥的意思是?”
“为兄还有一些没想明白,假使吴管事勾结的是外人,借了婶婶的名号,但咸宁侯远在京城……。”张世安当着张世信的面重新推演另一种可能。
张世信蹙眉苦思,突然拍掌尖叫:“那……。那仇云说不定也……。”惊觉自己还在外边,张世信随即压低声音:“……。只是借了咸宁侯的虎威!”
张世安眉头一挑,进而脸se一变,进而紧握双拳深思,终究赞叹道:“贤弟大才!真是敢想常人所不敢想,为兄却不是不敢往那方面想,毕竟这咸宁侯也是当朝权贵,这仇云真有如此大的胆子?”
“这有什么?!”小胖子觉得自己终于在张世安身上找回了自信,洋洋得意:“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越是豪门权贵的下人,越是心狠胆大,大哥见识还是少了。”
“这倒也是。”张世安叹道。
毕竟还是要用人,张世信又得意洋洋地宽慰,说以后带张世安见见世面,却不知张世安与诸多官二代称兄道弟。突然分析出还有另一种可能,虽然对方是极其强大的咸宁侯,或者是其管家,但总比自家娘亲红杏出墙要强。
既然有了新突破,张世信觉得自己要盯梢的人物更多了,也不打算再与张世安废话,匆匆告辞离去。
小胖子回家路上,满心欢喜,觉得自己收获颇大,自己考虑事情越来越周全全面,就比如猜到另一种可能,同时懂得御人严宽相济,就比如自己明明要抢张世安的职位,对方却也会甘心为自己出谋划策,更重要的是,小胖子觉得自己终于找回了自信,张世安无论是思考还是见识,都远远不如自己。
满满的优越感,再度发酵起来。
但张世信很快又想到那吴管事还是与自家母亲交往太过密切,张世安越劝,他反倒觉得是张世安在安慰敷衍自己,又觉得自己昨夜的分析滴水不漏,这种情绪一旦再度生气,就好似一团yin云仍旧化不开。
那吴管事怎么知道母亲态度会对张世安突然变好?肯定还有隐情!
见张世信满心欢喜离去,张世安笑容收敛,仇家的威胁远来看来无忧,但却是悬在头上的利剑,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仇鸾败亡。
终究是人小位卑,要撑起一个家,将祖辈的希望传承下去,真心不易。
脑海中,一个美丽苍白的女子面容如幻如雾,声音不断喃喃道:“光耀门楣。”
“孟子曰:虽千万人吾往矣!”
纵然叔叔背靠咸宁侯,张世安也不认为自己要坐以待毙,避无可避,那就全力施为,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想到要回家中,张世安放松心态,用手挑起两边唇角揉揉,练习了一会,终于摆出一个应该是喜气的笑容。
“王二,你来了啊?哟,王叔、李叔,你们也在啊……。等等请王婶,李婶去甲中各家串串门,今晚咱大摆筵席,让大家都好好吃上一顿!……。哪说的话,远亲不如近邻,这些年还多亏诸位叔伯婶婶看顾,请大家吃顿好的哪叫破费,哈哈……。玲珑,去招呼陈婶,到后院先吃些饭,吃完准备准备食材,等等各家婶婶来了就做饭。我在前院先招待一下王李两位叔叔。”
西院门口,张世安笑容满面,同陈婶请来帮忙的左邻右舍打起了招呼。
当ri夜间,张府西院难得热闹,左邻右舍皆是相聚承欢,亲兵老张头在郎中看过伤势之后,清理伤口重新包扎,虽然不能下地,众人也去专程看过他,乐的老头眉开眼笑,中午吃到山珍海味,玩上又是宾客欢愉,老亲兵一身的伤痛,都在欢乐当中融化。
大同城西北。
北大街武定街之西,西大街清远街之北,这一大片城中之地,入夜之后巡游守卫的军士要比其他地方要紧密频繁,各个路口街角的jing铺也不同于其他地方不舍得灯烛钱,全都长亮着着灯火,应役的更夫更都是各家的jing壮,治安之严密比起城东北那清贵极致的代王府也不逞多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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