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暄捏着扳指:“木恒。”
够了吧。
摸个没完了。
“嗯?你认识我?”木恒完全忘记刚才司绒喊了他的名,他沉浸在某种磅礴的战意里,一心只想着迅速结束这仗,修好城墙,等五万大军到前线后,就到哈赤草原去让那些来犯者尝一尝阿悍尔铁蹄的味道。
“不认识,”封暄一指帐篷口,冷漠地说,“你该走了。”
这话里带着寒意,木恒似乎从封暄进帐篷以来一连串的行为与对话中察觉了什么,他向司绒告别,若有所思地抬步往外走。
走到帐子口时,突然停了下来,站在这风口回头一看,那北昭太子的身形把司绒公主完完全全罩住了,这姿态让他想起定风关外的狮王护领地时的模样,这是强烈到不容忽视的占有意味。
木恒终于明白过来,黑武要是真没死,回来心也该寒透啦。
若我求你
黑武耳朵痒。
“好像有人在骂我,一定是木恒那小子,昨天我抢了他的肉干,他都要哭了。”
雪下大了,句桑打头走在前面,一行人犹如浸泡在雪花罐子里,松软的新雪会遮盖危险的地形,句桑的每一步都踏得小心翼翼,用足底一寸寸地摸索着山间的地形。
句桑的步子十分稳健,甚至沉重,是因为他背上还带着黑武,这小子太沉了,外头瞧不出来,扒了衣裳,那一身都是锤炼结实的腱子肉。
山道左边是山壁,右面是矮崖,句桑小心地探右前方的道路,说:“你总是欺负木恒,可是木恒最向着你。”
黑武伤得重,耷拉着脑袋伏句桑肩上:“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死在这里,你不要告诉他,这太窝囊了。”
句桑一脚踩实了,接着往下走,他认真地应:“没问题,在邦察旗给你立块无名碑。”
黑武喘息有点儿急促:“我想要英雄碑啊……”
句桑察觉到地形越来越平缓,稍微加快了脚步:“那么你要活着,定风关的功和今日的过都抵了,没有战功,你得不到英雄碑。”
黑武想到这就心痛:“谁,谁他妈要拿战功换破碑,我想拿战功同赤睦大汗求亲,你们家,你们家……能不能让司绒嫁给我?”
句桑比这群小的长几岁,木恒安央都好懂,可他实在不明白黑武,问:“我一直以为你讨厌司绒,你捉弄她,撬掉她的马镫,抱狼崽子吓她,木恒和安央从没挨过她的鞭子,你隔三差五就要挨一回。司绒去北昭之前你甚至让她嫁到北昭不要回来,可是我听人讲,她走的那一日,你躲在帐子里哭了。”
“你不懂,我们有可能是两情相悦……否则为什么她那鞭子只抽我一个,这就是爱,”黑武回过味来,断续地骂道,“木恒又卖我。”
看,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句桑摇头,足下踏到平地:“挨鞭子可不是什么独特的爱。”
“我……”黑武说着话,垂在句桑胸前的手突然一翻,一颗角扣直直射向侧上方的枝桠。
枝桠上顿时掉落成块的积雪,砸入地里,被一道道拔刀声掩住了。
句桑放下黑武,看向那截不住晃荡的雪枝:“下来吧朋友,跟一路了。”
随后扭头,严肃地对黑武说:“下回不要拽我的扣子。”
陈译攀着树枝跳落在地,掏出火折子,用手拢了一圈火光:“别动手,自己人。”
外头风催雪急,帐篷发出簌簌的声响,里头光线昏暗,一高一低两道人影斜斜铺在中间地毯,看似贴得很近,实则顺着影子往上攀,他们各自占据桌子的一个边角,仿佛呈对峙之势。
封暄背靠在桌沿,凝着司绒说:“公主这一番慷慨之言,鼓动阿悍尔弓骑兵往哈赤草原一战,可能是忘了,哈赤草原目前还是北昭的领土。”
她方才那番话,木恒都要以为他是要为阿悍尔而战。
司绒没看他,她坐回桌前,把刚刚写好的册子搁在一旁,然后提笔在小卷纸上写下寥寥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