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儿并不生气?”
“如此轻薄滥情的女子,只当皇儿当初是年少无知吧。原本准备将来多少给她些田宅银钱做补偿的,如今她已自寻了更好的去处,那便由她去吧。现在一举击垮刘氏,为母亲和外祖报仇雪恨才是皇儿想做之事,皇儿的眼泪和外祖的血流过多少,那便要刘氏的血泪也流多少!”
“嗯,皇儿重情义,母后甚感欣慰,皇儿果真是长大了,懂事了。只是皇儿当真已对此女忘情?”
“她如今已是攘狄将军夫人,皇儿忘不忘情又有什么意义?难道皇儿还能公然夺重臣之妻不成?此事莫说薛氏不答应,便是天下百姓恐怕也要唾骂皇儿。”
皇后一直在打量周思齐的表情,只见他每每提到沈珍珠时便面露鄙夷,又一细想,夺臣之妻的可能确实荒谬,何况薛氏家族拥兵四十万,周思齐这一年多来成熟了许多,也确实不可能再为了一个已经嫁给别人的贫贱女子与朝廷重臣决裂,于是她微笑着说道:“皇儿如今的确是长进了,令母后也不得不刮目相看。皇儿预备攻打刘氏,母后自然是要倾力相助的,不过母后今年见了你舅舅周国公的女儿李嘉懿,心中很是喜欢,这姑娘不仅才貌双全,人又孝顺,还会做我们家乡的小菜,如果皇儿能将她娶作太子良娣,那母后和你舅舅都会很高兴的,姐姐和你外祖泉下有知也会感到欣慰的。”
“嘉懿妹妹如今已到了许人的年龄了么?此事正合孩儿的心意,嘉懿妹妹自小便与儿臣两小无猜,去年巡视豫州时还与她一道同游过洛河,孩儿对妹妹自是喜爱的,只是不知舅舅是何想法,他会不会舍不得女儿?”
“此事你大可放心,若是你舅舅不同意那母后也不会提起。”
“如此甚好,若嘉懿妹妹愿嫁与皇儿,皇儿愿以椒房待之!”
“好好好,那母后即刻便给你舅舅去信。”
“谢母后与舅舅做主,那儿臣便先行在此叩谢了!”
“好!皇儿快快请起,母后这便去和你父皇说,然后便去信你舅舅,你二人择日便能成婚!”
“多谢母后!”
皇后给周国公的信发出之时,周思齐也拿到了李氏的信物,竟是一件玳瑁梳,他小时候曾在自己母亲头上见过,只是母亲去世后这梳子也不见了踪影,此梳与一玳瑁篦乃是一对,持此梳便能调动李氏掌兵者麾下的二十万大军,他将此梳用力握在手中,然后就回到了御书房,在薛符的大婚奏则上重重写下了一个“准”字。同时,他又写了一封密信,着薛氏亲兵带给沈春生。
第三十八章柔情蜜意
薛沈二人自成婚后日日同寝同食,薛符每日练兵及议事结束后便立即回院陪伴沈珍珠,夫妻情深日笃。
干辎军队经常化装成边民在两国交界处聚众挑衅,以往薛符对此事甚为头疼,边民闹事并不宜于扩大成两军交战,但干辎国时不时便以此法前来滋扰,大行劫掠之事,且情况有越来越严重之势,薛符几次想给干辎国一些教训,却每次都被敌军机动逃脱。
这一日,薛符手下一人提前收到了探报,干辎人又准备在边境闹事,正巧薛符与沈春生等正在闭门议事,这手下觉得此事甚为重要,应当立即禀报,但因人微言轻,担心贸然闯入恐会遭来责罚。这手下正在议事厅门口徘徊之时正碰见薛领从议事厅中出来,那人便立即拉住薛领,请他帮忙出主意,薛领听完之后看了看议事厅的门,然后决定不请示薛符,即刻便和那人带领五百轻骑飞速赶往闹事地点。
薛领一行人赶到闹事地点时干辎人才刚刚起事,薛领见干辎人毫无准备,便决定抓住战机长驱直入,直接攻击干辎人的主力将他们冲散,士兵们见薛领勇敢无比,一时也是士气高涨,个个提起□□便跟着他往前冲。干辎人正准备像往常一样大肆抢掠一番,然后便在薛家军到来之时扬长而去的,可眼下还没开始抢掠便见一纵队骑兵飞驰而来,为首的那人身材高大面容威严,俨然便是攘狄将军薛符,干辎人大叫“不好”,然后便纷纷惊吓过度地四散奔逃,可是薛领哪里会放过他们?他又将兵力分散,乘胜追击,直将这伙穷寇打得是落花流水。至傍晚时,薛领军已将闹事之人或歼或抓,干辎人竟无一人逃脱!
此事大快人心,军报传到漠城时薛符大喜过望,立刻便召集众将除驻守警戒之人外一同宴饮庆祝。薛领初试牛刀即大获全胜,自是喜不自胜,薛符深感薛门后继有人,亦是逢人敬酒即开怀畅饮,沈春生和赵姜亦对薛领的勇猛与谋略颇为赞赏,只有沈珍珠酒量不足,只随意饮了几杯便回内院了,又请沁芳代她列席,她则先行回房等待薛符。
她在窗前靠在贵妃榻上看书,可一本诗集已快看完只是薛符还未回来,她便问房中的大丫鬟沁云现在是何时辰,沁云答道:“已是二更天了,夫人先行歇息吧?将军稍后就会回来了。”沈珍珠便先上床休息,可总是睡不着,过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叫沁芸前去问讯。沁芸去后不久即回禀:“将军与众将已饮至酒酣,嘱夫人自行歇下不必再候。”
沈珍珠本欲再次躺下,然细细体味沁芸之话之后忍不住又问道:“将军言自行歇下不必再候?”
“嗯。”
“未言何时归?”
“未言。”
“亦未言何处歇?”
“亦未言。”
沈珍珠听罢不禁怅然,成婚后薛符虽有时不在家中用饭,然不回正房歇息却是头一回,她未免多想,心不安自然睡不稳,至近三更时仍未睡着。忽听院中喧嚣,她忙起身问沁芸可是将军宴罢,沁芸和衣而出,沈珍珠等候半晌仍不见沁芸,正欲再次起身之时但见沁芸匆匆而回,说道:“将军宴罢,然已由宋守备扶至二房歇息。”
“二房?”
“正是,将军想是担心吵扰夫人,夫人不必多心,待天明后将军自会前来解释。夜已深了,夫人还是先歇下吧?”
沈珍珠听闻此言虽仍心有犹疑,却多少宽慰些,此时也只能如此,她便继续躺下,虽疲累至极却仍是睡意全无,满心纷乱。沁芸在外间亦是无法入睡,不时听闻夫人时而翻身,时而长吁短叹,虽有心起身劝解,却担心话多说无益,反会引起她更多遐想。二人各怀心事,至近四更后才先后入睡。
第二天一早沈珍珠就醒了,起身后见沁芸仍在睡梦中,便唤了其他侍女在外间张罗洗漱,梳妆完毕她见薛符仍未归来,沁芸也仍未醒来,沈珍珠忽觉胸中憋闷非常,便决心到院子里散散心。
此时正值夏至,清晨时分已然暑气袭人,院子里繁花竞相开放。沈珍珠本是爱花之人,此刻却只觉花香太过甜腻,更增烦躁。忽闻院外马嘶,想起去年春日同薛符骑马之事,遂让侍女叫来宋顿。
“宋守备可否为吾备马?”
宋顿愕然,正欲劝阻,然想起昨夜之事,终于还是应允道:“在下这就去准备,夫人可需沈参将与沈夫人作陪?”
沈珍珠先是点点头,后又摇摇头。宋顿心下了然,一边找人去向薛符通传,一边命人备了两匹马,安顿好府中事宜后便与沈珍珠往城外去。
二人先乘轿至城外,到饮马河附近时便下轿沿河骑马,沈珍珠在前,宋顿在后,他几次想说些什么,但是又怕越说越错,因此只是小心地跟在她后面,并不打扰她。二人行至砺兵石处时沈珍珠说道:“多谢宋守备护送,宋守备若有别事烦忙,可自去处理,我想独自走走。”
“在下今日并无过多公务,夫人放心散步,在下不会打搅。”说完宋顿即停下了脚步,眼睛却一刻也不敢离开沈珍珠。
沈珍珠便不再多言,兀自走到砺兵石处后便在那大石上坐下。
这边薛符睡醒之后见沈珍珠未在身边,又见二房大丫鬟春雨在一旁随侍,立刻便想起了昨夜之事,忙向春雨问道:“夫人可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