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反正回不去了,路过小超市的时候两个人进去买了一把伞,准备挑几样零食把晚饭对付过去。
“鱼俭,老房子应该没有电,买根蜡烛吧。”
“我看看。”鱼俭转身去看他手里的蜡烛,这家店名字叫做xx超市,其实就是个小卖店,一间房子里东西摆得挤不开,鱼俭捡了两根蜡烛放进篮子里。
坐在收银台前看电视的老板娘忽然抬头,端详着鱼俭,犹疑着问:“你是鱼俭?鱼家的那个常和小胖玩的孩子?”
鱼俭回头,笑着说:“是我。”他仔细辨认,隐约想起来这是小胖的姑姑,“四姑好,小胖还好吗?”
“哟还真是你,小俭好多年都没回来了吧?自从你奶奶……”老板娘话音一顿,强行把这一句揭过去,笑着说:“我家小胖还经常念叨你呢。”
村子一年比一年冷清,老板娘常年在小超市这里守着,遇见个谁都能闲聊几句,说罗小胖毕业后考上了家里的公务员,他父母陪着他搬到县城住,也不经常回来了,工作刚稳定下来就开始相亲,两三年过去才遇着个合适的,扭扭捏捏地同人家姑娘谈着,大概年后就要结婚了。
又说起顾丫丫,她出去打工没几年父母就催着结婚,偶尔过年回家也是要吵架的,后来弟弟长大懂事了开始护着姐姐,一听见姐姐挨骂就撒泼打滚地同父母吵,丫丫在家多留了几年,男朋友也是自己谈的,去年结婚后就生了孩子,如今比小时候胖了些,听说过得挺好。
老板娘当个闲话和鱼俭说罗小胖顾丫丫的人生际遇,鱼俭站在门边听得极认真。
没有机会同他们见一面,鱼俭其实并不遗憾。年少时相熟的朋友是幸得同路,以后各自走向不同的岔路,知道彼此都很好,这就已经够了。
被遗忘在时光缝隙里的老房子再次被推开,走的时候老板娘冒雨到自家院子里拔了几颗蔬菜给他们,迟星提着蔬菜去厨房看看还能不能生火做一顿饭,鱼俭溜达回了自己房间。
他离开的时候什么样,这里就还是什么样,桌子上还放着他没写完的习题册。
天色已经暗了,鱼俭点上蜡烛。
凳子上落了一层灰,鱼俭推开凳子,在书桌上翻找着什么,连笔筒都被倒出来看了一遍,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他顺手拿开习题册,里面夹着的一支被他咬烂了笔头的铅笔掉了出来,他心中一动,缓缓翻开册子。
那张纸条就夹在书中。
——鱼俭,我因事归家,身不由己,有些话需当面同你说,遍寻不见你,我留了电话号码,记得联系我。另:等我。
鱼俭按照纸条上留的号码拨过去,铃声刚响就被接起了。
“怎么啦?”
鱼俭张口欲言,可嗓子像是被棉絮堵住,只好沉默。
“怎么不说话?鱼俭?打错了吗。”
“没有。没错。”
“你喊一声我就听见了。”迟星的声音里带着轻柔的笑意:“铁锅洗一下还能用,你带一本书来引火,我去看看那口井还能不能打水。”
鱼俭弯起唇角,轻快地说:“圣贤书你也敢烧。”
“圣贤也不能看着我们没饭吃。”迟星笑起来:“你快来,我等着你。”
鱼俭:“好,等我。”
注:这一句原话是“人这一生,自私很容易,爱自己很难”。出自杨绛先生。
第五十一章
烛光和任何灯光都不同,它最像霞光。
书桌上点了两支红烛,于是得了霞光满室。窗外雨声淅沥,春风春雨都夹杂着料峭的寒意,几十年的老房子在风中摇摇欲坠,又妥帖地护住鱼俭和迟星。
“你怎么还不睡?”
迟星枕着自己的胳膊偏头看鱼俭,“睡不着。”
鱼俭睁开眼睛:“是太亮了吗?我去把蜡烛吹了。”
“不是。可能时差还没调回来。”迟星低声笑:“你睡你的,我看一会你。我见了这间屋子就想起来你小时候撩猫逗狗的样子,外婆说家里的大黄狗刚牵回来的那段时间见了你就跑。”
鱼俭翻身把迟星抱在怀里,一本正经地说:“冤枉!许奶奶误会我了,我怕大黄认生才故意逗它的。”
“那我呢?”迟星笑意盈盈地望着他:“故意逗我也是怕我认生?”
鱼俭偷笑:“那倒不是。逗你是因为你好玩。”
“你还真是第一个说我好玩的。”迟星失笑:“可能也是最后一个。”
“说明我独具慧眼。”鱼俭亲亲迟星的额头,“最好也只有我知道你好玩。”
迟星靠在他肩上,喃喃道:“我要是早点找到你就好了。”他一想起当年那个跳脱无忧的小少侠,总免不了遗憾没有陪他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