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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第1页）

&ldo;一辈子没有得到过一次全面的治疗，她的心脏坚持到八岁，已经算是个奇迹了。&rdo;马千家揩了下眼角，似乎并不想回忆了。&ldo;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以后你跟关藏打听去，反正他什么都告诉你。&rdo;

严恪己噌地站起来，踢开了椅子。

&ldo;那么关藏确实因为他外公失去了母亲和妹妹‐‐所以你更应该告诉我他外公在哪儿!&rdo;

&ldo;你觉得关藏会去杀他外公?!为什么?为了谁?为了你?之前关你打你的时候不杀，现在杀?!&rdo;马千家吼道，&ldo;你是不是自我感觉太好!&rdo;

严恪己笑了，&ldo;马千家，你是不是个傻b。关藏他妈的是为了你!是因为你出了可疑的车祸差点儿没命!&rdo;

&ldo;啊?&rdo;

&ldo;你啊个屁，你当他是半个儿子，可他把你当成唯一的爸爸!你之前说要走，难道没看到他都要哭出来了吗?&rdo;

&ldo;能做到完全隐藏一个孩子八年，我不得不说，外公您真的花了很大力气。&rdo;关藏说。

关静园睁开了眼睛，有一边已经不太好使。说道：&ldo;你恨外公。&rdo;

关藏倒有些犯难，&ldo;恨吗?我也不知道。现在连接着我和您的，是外婆，妈妈和爱丽丝的死‐‐有，且只有这个。深重紧密，比血缘还无法割裂。&rdo;

&ldo;外公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如果你好好的，关达应该都是你的。&rdo;关静园缓缓地说，他似乎累了，口水顺着他歪斜的嘴角淌下来，关藏仔细地帮他擦掉，注视着他的眼睛。

&ldo;妈妈不在了，爱丽丝不在了，我要关达做什么。&rdo;药水在输液器中一点点下落，关藏出神地看着它的轨迹。&ldo;我看到您在妈妈面前哭的时候，就决定为您好好准备一个葬礼，等到合适的时候，送您去跟妈妈见面，&lso;对不起&rso;这句话，您可以当面跟她说。

&ldo;我也许不是那么恨您，但如果您死了，我会非常开心。&rdo;

关静园的呼吸急促起来，却什么都没说。

&ldo;即使您阻止我跟恪己在一起，我也没想过把这个时间提前。当然，如果恪己因您而死，那么我会毫不犹豫杀掉所有我认为该死的人，&rdo;关藏视线逐渐朝下，落在关静园的手背上，又抬头看他外公，露出遗憾的笑：&ldo;可您再怎么样，也不该动马叔啊。&rdo;

药袋即将干瘪，关藏关掉阀门，换了一瓶药。

&ldo;你以为他听到你让他跟我私奔，他会欢欢喜喜地走吗?因为你还在呀马千家!你跟他相处了十几年，都看不出来你对他而言有多重要吗?!&rdo;严恪己不管不顾地朝他大吼，&ldo;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不是我，是你!&rdo;

&ldo;这都是你的猜测，或许言过其实了……&rdo;

&ldo;给老子地址，别他妈磨叽!&rdo;严恪己不耐烦地骂了一句粗话，揪起了他病号服的领子：&ldo;你一辈子搞不清楚自己的位置，你以为关藏也跟你一样?!&rdo;

严恪己像一道风刮了出去，焦灼和悲伤化成乌云，将马千家团团围绕。&ldo;不会的，这孩子……没那么喜欢我。&rdo;他跟自己讲。&ldo;我，我老看着他，还管着他。&rdo;他开始给关藏打电话，一次接一次地打。没人接。马千家四处环顾，却只能看到白色的墙壁。他将手掌按在心口上，憋闷到无法呼吸。

&ldo;马叔，妈妈不在了，你会走吗?&rdo;送走关乐花之后，关藏曾这样问他。

&ldo;我不走，我答应你妈妈了，我要陪着你。&rdo;

关藏没有说什么，只是&ldo;嗯&rdo;了一声。

&ldo;我在这世上在乎的人就那么几个，也包括你，马叔。&rdo;

&ldo;‐‐怎么会呢，我最信任马叔啊。&rdo;

&ldo;我以为马叔会理解我的。&rdo;

马千家单手捂着脸，拼命地去捶自己那条不能动的腿，如一头困兽，绝望呼号。

严恪己没来过特需病房，从住院部下了车，要穿过好几道走廊。他脱了高跟鞋，奔跑在冰凉的瓷砖地面上。

&ldo;我是想给他一点警告，但还没动手，只是回收了电脑。毕竟他背着我去见了那个记者，又因为你妈妈对我怀恨在心。&rdo;关静园说。&ldo;车祸是个意外。&rdo;

关藏笑一笑，&ldo;不重要，您总会动手的，不是吗?&rdo;他把手指放在输液器阀门上。&ldo;除了外婆，每一个家人离去的时候，我都陪着他‐‐包括父亲。我听着他叫我的名字，一点点衰弱，直至无声，我想这是作为家人应该做的。&rdo;

关静园看着他的外孙，只是看着，不言语，不挣扎，愤怒和悲伤都在他歪斜的面容上消退了。祖孙俩看进对方的眼里去，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他看见女儿嫁人，看见关藏刚出生，软乎乎的小手攥着他的食指;看见小时候的关乐花，蹦蹦跳跳，穿着小花棉袄，梳着他笨手笨脚编出来的羊角辫;他看见年轻的关怡，从刚开动的火车上跳下来，扑向他怀里。

而他看见葬礼上那有些陌生的外婆的照片，那是不久前从铁栅栏里伸出手，抓着他问&ldo;小孩小孩，你认识我吗&rdo;的老太太;他看见那些工人们戴着白花参加父亲的告别仪式，交头接耳;他看见爱丽丝要自己给她讲故事，闭上了眼睛，看见妈妈守着妹妹没有呼吸的身体，不愿离去;他看见妈妈的最后一句话是笑着说的：&ldo;妈妈不会离开你。&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