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一个表情,所有人,都一个声音:
处死平安。
前面是兵临城下,大敌当前。后面是誓死义士,以及随时可能的兵变。
一切都来不及思索,衡量和选择,几乎是下意识,琼恩把平安揪到城堡的最边沿,只要再多半步,平安便会从高处摔下去。
然后他站在平安身后,遥遥对叶清辰喊话:&ldo;叶清辰,只要你再前进半步,我就把平安推下去。&rdo;
叶清辰当即举手,喝令大军停止前进。他从望远镜里看着平安,心焦如焚。平安脸上的表情越是平静,他心里的担忧便越大。
似揣摩到了他们夫妻俩的心思,琼恩狡猾地笑笑,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条绳索,不顾平安挣扎,把他和平安紧紧捆在一起。
&ldo;放心,叶教官,在你没有答应我的要求前,我不让她死去,诚如你所说,我现在只剩下这点筹码了,我可不能浪费是不是?&rdo;
被他钳制,平安竟是半分也动弹不得。
&ldo;想跳下去?想取义成仁?平安你傻不傻啊,他为了胜利连你的命都不要,你何必为了他再做牺牲?&rdo;琼恩关掉扩音器,低声在她耳边呢喃:&ldo;可是我不行,我不能让你死,特别是死在我手里,那比我自己死还难受。&rdo;
他的声音如蛇一样,丝丝冰凉地钻进平安的耳里。她没有回头,目光沉着地看着丈夫的方向,冷冷出声:&ldo;就算我今天必须死去,我也不是为了叶清辰去死。琼恩我以前告诉过你吧,我爱清辰,所以他的信仰便是我的信仰,他想维护的便是我想维护的。但此时此刻我突然发现,我之前的想法是错的。我爱他,可我更爱这植薇山上的苍苍翠绿,爱这片沙漠和大海的冰火大地,爱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z国人民。每个人都有生存和幸福的权利,在那么多条无辜的生命面前,不管我和清辰之间的情义,还是你我之间的纠缠,还是我的存活,都不过是沧海一栗。&rdo;
然后,她扬声向丈夫的方向用尽力气喊道:&ldo;清辰,请记住你曾对我说的,没有什么大过你身上这身军装,当初就是因为这句话我才跟定你,所以,你还犹豫什么呢?如果你放弃,或者向琼恩妥协,就算你得到了我的人,你也会永远失去我的尊敬,你懂吗?&rdo;
&ldo;你疯了!&rdo;她话音刚落,琼恩忙掩住她的唇:&ldo;平安你别逼我。&rdo;
他知道清辰听得见平安刚才的一番话;哪怕听不见,清辰也能从望远镜里看得见,因为他们都接受过唇语的训练。可让琼恩意外的是,这次叶清辰明明&ldo;听&rdo;见了,却依然一动不动,连同他的茫茫大军。
所以,他还是动摇了吗,他的军心和使命感,还是输于他的儿女情长了吗?
因为他还看到清辰正打着电话,还皱着眉,似在和z国及中方商量谈判的条件。
原来他手中的筹码,终究是握对了。
琼恩疲倦多日的脸上,终于露出难得的笑容。可他的笑容仅仅维持了几秒钟,便凝固在他脸上,犹如他人生最后一个表情。‐‐
因为他看到,随着叶清辰挂断电话,他分明看见对方的眉宇之间,全是愤怒和不甘。而随即,清辰身边的z国副官旋即接到电话。
几乎不用去读唇语或揣测,琼恩都能想到其中内容:放弃谈判,全力剿杀,如有违抗,可越级裁决。
琼恩了解清辰,更了解和他同样生于斯长于斯的政府军。清辰再想护妻又如何,他赤手空拳,终究敌不过身后几十万z国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对面依然没有动静,只剩下风的声音……
还有脑海中,时间流逝的声音,嘀嗒,嘀嗒,嘀嗒……
像是倒数,又像是前世里最后那一幕:他被政府军围剿在植薇山顶,他的身边,也只剩下数十人。也是断崖高处,也是再无退路,也是这样燥热的天气,猎猎山谷风声。
像是昨日重现。却远比前世的痛楚来得更真切,因为此生此世,他还有了牵挂,因为这种牵挂,他更不舍离去。
这就是他向命运乞求重来一次的代价吗?
还是诚如清辰所说,他所选择的路是错的,所以不管重生几次,最后结局都是殊途同归的注定?
&ldo;琼恩,请快点下决定。&rdo;正当他恍惚时,他身边的人早已从地上站起,纷纷举起枪,却是对准他:&ldo;如果你再不处死这个女人,你就和她一起去见上帝吧。&rdo;
而前面,他分明看到,几十万z国人,还有炮火,正潮水一样涌来。而在这汹涌的潮水后面,是哀伤的清辰,还有他的几百名中国士兵。
琼恩长叹一声,举起枪顶住平安太阳穴,一边在她耳边轻语:&ldo;平安,害怕吗?&rdo;
平安摇摇头,平静微笑:&ldo;琼恩,你我早就是已死之人,多活这七年,已是赚到。&rdo;
&ldo;是吗?&rdo;琼恩也笑,笑得有些轻松和懒洋洋:&ldo;你这么说,我好像也没那么害怕了。&rdo;
他拉开保险:&ldo;平安,还记得我刚才和说你的打赌吗,其实赌局一直在进行。不过我不是和你赌,我在和命运赌,如果一定要以同样的方式才能偿还于命运给我们的机会,我想我俩之间,至少你能善终。&rdo;
随着最后一个字说完,琼恩迅速把平安抱在怀里,并迅速调转两人的位置,因为两人本就捆绑在一起,所以他们的动作像陀螺一样疾速而自然;然后,不管上面下面,墙里墙外,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做出反应时,只见琼恩已抱着平安,落叶一般从高墙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