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听,得,老太太这上嘴唇一碰下嘴唇,魏三公子就又多了项罪名,以大欺小,就问三公子你要脸吗?不过,众人再看看魏三公子的脸,老太太也真是说话不怕亏心的狠人,打人不打脸,你家大孙儿把人魏三公子的脸都打成染坊了,您装看不见,这是人干事?江屿收了拳头,他爹是将军,可他不是,所以这一顿拳头挥下来,江屿也的确是手疼。跑回到自家祖母身边,江大少想想,又横跨了一步,站在了江明月的身前,他奶不用他操心,他奶是一个人就能干翻整个魏相府的人物,他二姐不行,他得护着他二姐。“这小子顽劣不懂事,”苏老大人开口就训魏子亭。江明月听苏老大人这话,就明白了,老大人这是要护魏子亭。她方才给魏子亭扣那么多顶帽子,这老大人轻飘飘一句孩子不懂事,就想把这事糊弄过去了。苏老大人这么做,江明月能理解,好学生,坏学生,你要是当先生的,你护着谁?魏子亭是正儿八经读书,将来要上科举场博功名的人,她家这个呢?江屿就是混日子的小纨绔,苏老大人能护着?“你还不快去道歉?”苏老大人这时催魏子亭道。魏子亭站着没动,他是魏相府的公子,他也是有脾气的!“你!”苏老大人气得不行。“小孩儿打架,错了就道个歉,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人群里这时有人发话道。江明月顺声望去,发现这位文士打扮,白净面皮,留着短须,却是赵凌霄身边的一个门客。江明月低一低头,心里就冷笑了一声,你看,这是赵凌霄为着魏兰芝,护着魏家人呢。魏子亭显然是认识这门客的,见这门客冲他使眼色,魏三公子往街旁的茶楼望去。江明月也往茶楼望上一眼,二楼临街的窗前,那人只露了小半张脸,不过这就够了,原来正主坐在茶楼里,将这场戏看了一个全场。“对不起。”看过茶楼上的人,魏子亭低头认了怂。“老太太,”江月娥的夫君,宁国公府的二公子沈淇,由几个高壮家仆开道,从人群里挤了进来。沈淇脚有残疾,跛着脚这一路走得有些艰难,脸上都见有汗水。“你怎么来了?”徐老太太倒是心疼她这二孙女婿。“老太太您无事吧?”沈淇到了,先就问老太太好与不好。“哎哟。”老太太顿时就准备再哭天喊地一回,她不能便宜了魏家这小子。当她不知道,这小子就是她两个孙儿在国子监最大的仇人?但凡她两个孙儿在国子监挨训受罚,这里面就都有这魏三儿在里面挑事。江明月却是伸手拉了老太太一把,冲老太太摇了摇头。老太太不满道:“就这么算了?”“由姐夫作主吧。”江明月小声道。江入秋不在京城,家里老太爷不出面,江屿江岘还不到能顶门立户的年纪,沈淇这时赶到,这是她这姐夫在为江家出头呢,这个好,他们江家人得识的。沈淇很是迅速看江明月一眼,他这小姨子平日里掐尖要强的不讨人喜欢,没想到今日倒是很懂事。“跪下!”苏老先生这时喝斥魏子亭道。魏子亭还在犹豫,被苏老先生一脚踹在膝弯里,硬是被踹跪到了地上。“给老太太磕头赔罪,”苏老大人冲魏子亭下令。今天这事到了这个地步,把魏相府的老太君请来可破,都是老人家,谁也别说谁老,说谁被小辈惊动受累了,可魏相府的老太君跟徐老太太没法比,那位不像徐老太太这么能豁得出去。那怎么办?那就只能赔罪赔罪到,让徐老太太满意了。苏老大人这时其实也是豁出去了,横竖你徐老太太不能当街要了魏三儿的命吧?“受不起。”徐老太太翻着白眼。“祖母啊。”沈淇小声喊了徐老太太一声。“这事姐夫看着了结吧。”江明月一拉自家老太太,说:“奶,我们回车上等吧,有姐夫在,这魏三公子不敢再动我们家大郎了。”沈姐夫嘴角一抽。众人:……二小姐,你家江大少真没吃多少亏,你临走了,就不能放过魏家三公子吗?围观群众们看到这会儿,都同情魏三公子了,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这位脑袋上被扣了多少屎盆子了?赵氏凌云,字西楼“哎,不对。”被江明月拉上车坐着了,徐老太太突然一拍大腿,硬生生让要开口问情况的江月娥住了嘴,老太太急问江明月:“刚才只看见大郎啊,江岘那小犊子呢?”江明月一愣,对了,刚才她没看见小弟江岘。“你们去了这半天,没见着小弟?”江月娥不相信地问。“不行,我得去找找,”徐老太太又往车下跳,要是江岘这一回被伤得厉害,吃了大亏,那她还是不能放过魏家那小瘪犊子,这就不是磕几个头能完的事了!江明月跟着自家老太太下车,没等她在车下站稳,就听见了小弟江岘的声音,江二少喊:“奶!”“你怎么成这样了?这帮丧了良心的小犊子啊!”徐老太太一眼瞧见她的小孙儿,直接失声喊了起来。江明月看见自家小弟,也是呼吸一哽。江岘脑袋肿了有平常两个大,鼻孔用布团塞着,眼睛肿成了两道缝,两边嘴角结着血痂,身上的衣衫被血和灰糊得,也看不出原先的颜色了,这模样看着太惨了。“你被谁打成这样的?”徐老太太怒火中烧,当下就伸手拉江岘,要为江岘报仇去。“老太太,打他的那几个人现在还在医馆躺着呢,”旁边有人在这时笑道。“嗯?”徐老太太抬头看,这才发现江岘的身旁这时还站着一个人呢,见这人还拉着她家岘哥儿的手,老太太便又细瞅了这位一眼,随即便道:“这位公子老身看着眼熟。”拉着江岘手的这位,是一位年轻的公子,一身靛青绣着暗花的春衬,模样长得如画中人一般,只一双桃花眼就能勾人的心魄,看在徐老太太的眼里,这位不比那位名满天下的涂山王世子差啊!这样的一个郎君,自己见过竟然想不起来是谁,老太太有些疑惑了,当真是她老糊涂,不记事了?这公子笑着要给徐老太太行礼,可不等他这里躬身行礼,江岘就开口道:“奶,他是越国公府的大老爷啊,你不是跟越国公府的老太君认识?”徐老太太脸上刚露出来的笑容一僵,她跟越国公府的吴老太君还真认识,不光认识,她跟吴老太君还算是老来结交的姐妹,只可惜她这老姐姐已经过世三年了。至于越国公府的大老爷,看着眼前这画中嫡仙一般的人,徐老太太整个人都不太好了。越国公府也是宗室,府上的大老爷姓赵,名凌云,字西楼,京师城有名的纨绔子弟,吃喝玩乐的祖宗,一众败家子的头头,这么一个混蛋货,竟然长这么一幅模样?老天爷是没开眼,还是造这位的时候,突然就发了失心疯?“二姐。”江岘这时又喊江明月,说:“这次是西楼哥哥帮了我和我哥。”虽然被打成猪头,但江二少还是很得意的,因为打他的那几位,被他打得更惨!江明月这时整个人也不太好,她认的这人。前生里,她的尸体被溃兵扔在吴钩山里,不见有黑白无常来收她的魂,她的魂就只能守在尸体旁好些年,亲眼看着自己的尸体被风吹日晒,最后一点点化做白骨,最后白骨指间都生了花,才总算等到了为自己埋骨的人。“老太太。”赵凌云这时在跟徐老太太夸江岘,这位笑起来,漂亮的眉眼一弯,笑容由嘴角轻轻泛开,三月里的桃花雨,也就是这么一个意境了,只是这位漂亮人儿说出来的话,就让人摇头了,“岘哥儿不算吃亏,打他的那几个小子都晕在医馆里呢,岘哥儿就是看起来惨些,”赵大老爷话说到这里,特意就压低了声音,跟老太太说:“医馆坐堂的大夫说了,岘哥儿只是皮肉伤,养几天就好了,那几个得养个把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