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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第1页）

息侯绝望地仰起头，看着灰霾的天空里没有一丝光亮，再扭头看向严阵以待的楚军，火红的凤凰图腾旗，迎风飘舞，似乎能把雪花融化。楚人此刻正如骄傲展翅的凤鸟，而小小的息国正如凤鸟相中的虫豸。

&ldo;寡人能如何？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生亦不能，死已不能啊！少宰，你告诉寡人，到底该如何做？&rdo;息侯苦笑，满脑子都是楚国的大军与楚王熊赀狂傲的笑容。

&ldo;大王！&rdo;息国大宗蹒跚着步伐走上城楼，&ldo;大王，您这样发愁也不是办法，老臣已经备好鞍马，您赶紧带着夫人逃出城去吧！&rdo;

息侯看着满头白发的大宗头顶着雪花，一脸的坚决。这个辅佐他登位的老头，平时唯诺啰嗦，到了关键时刻，竟有这等志气。

&ldo;大宗，寡人能逃往何处呢？蔡侯吃了败仗，受了楚国的羞辱，若是知道寡人逃跑，也会在半路截杀的。何况，寡人情愿一死，也不要做亡国败逃的息侯！大宗，夫人是无辜的，你赶紧叫斗丹来，送夫人出城去吧，送回陈国也好！&rdo;息侯做了最后的打算。

&ldo;大王！&rdo;大宗老泪纵横，为息侯临危的志气欣慰，也为息侯的决绝而悲伤。宫殿城楼将士们一片呜咽，息国都城内，一派悲壮。

少宰抹了一把眼泪，道：&ldo;大王，您且去换盔甲，老臣来敷衍熊赀，争取能让夫人出城去！&rdo;

息侯点头，扶着大宗走下城楼。

熊赀伸头一看，城头上的息侯不知所踪，怕息侯耍诈，继续喊话：&ldo;息侯，你休要妄想逃出城去，你们都城东南西北四个城门，早已被楚军包围！&rdo;

少宰整好衣冠，站在离文王最近的地方，喊道：&ldo;楚王，我主已经去劝夫人。你虽有兵甲百万，但我们不能强迫夫人，她愿意去楚国我们不阻拦，但如果她不愿意，我们也没有办法，只能任您攻破城门，您不会是连这点耐心都没有了吧！&rdo;

熊赀取下随身带着的酒壶，喝了一口老酒暖身，爽快说道：&ldo;好！寡人就再等两个时辰，你这老叟要是敢欺瞒寡人，寡人便要取下你的头颅挂在息国关口下当上巳节的灯笼！&rdo;

息侯跨上战马，背好弓箭，等待着即将来到的死期。

妫翟绣完了香囊，看着对面空空的座位，心里一阵发虚，推开窗看了看天色，纳闷极了：&ldo;少宰是有什么事呢？大王怎么这么久还没来？&rdo;

星辰做完了宫灯，安慰道：&ldo;许是少宰来问宫宴的事宜，这时节大王该要备宴了，主子不妨换上新衣裳吧。&rdo;

妫翟只能将头缩回来，风夹杂着雪花卷进去，把息侯没有做完的银箔纸雕花卷了出去。

&ldo;糟了！星辰，得赶紧捡回来啊！&rdo;妫翟把窗关好，顾不得天寒地冻，只披着狐裘就跑去外间，跟着冷风追逐着那半枝没有雕刻完的银花纸。风吹得很急，雪下了一尺厚，妫翟在茫茫雪地里追逐，鞋袜都湿透，总算将那一纸飘如引蝶的箔纸抓牢在怀里。

妫翟高兴地握着息侯未完成的杰作，跌倒在雪地里笑得十分满足。

&ldo;主子，这可怎么行呢？&rdo;星辰赶紧上前把妫翟扶起身，扫去大雪，抱怨道，&ldo;身子还没好断根，就为了这么一张银箔花不顾寒冷了！快进屋换衣裳吧。&rdo;

&ldo;大王费了几日的功夫，若是这样丢了岂不是很难过！呵呵，幸亏我手脚快追了回来。&rdo;妫翟一点不在乎身上已经湿了大半，只把箔纸藏在怀里，呵着冷气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上了回廊。

主仆二人还没进屋，斗丹便气喘吁吁地跑来，慌忙叫道：&ldo;夫人，赶紧跟微臣走！&rdo;

妫翟见斗丹鼻子冻得通红，神色焦急忧虑，忙问道：&ldo;斗丹，何事如此匆忙？&rdo;妫翟看了冷清的宫殿，发现宫内一片黑暗，一盏灯也没有点燃。妫翟意识到了事情的蹊跷，堵住了斗丹的去路，严肃问道：&ldo;斗丹，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rdo;

&ldo;夫人，您别问了，赶紧跟微臣走吧，不然就出不了城了！&rdo;斗丹急得跳脚。

&ldo;不，这里是我的家，你让我去哪里！&rdo;妫翟摇头，往后退了几步，&ldo;我为什么要出城去？大王在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若是不讲清楚，本夫人绝不肯走的！星辰，咱们进屋！&rdo;

星辰心跳得很快，直觉出了大乱子，赶紧搀着妫翟往屋内走。

&ldo;夫人，微臣求您了！赶紧出城吧！&rdo;斗丹死守息侯的谕旨，不敢将楚军兵临城下的情况说出来。他别无他法，只急得跪在大雪飘舞的廊檐下，一遍一遍地磕着响头。

斗丹跪在门外，磕头的声音像是擂鼓一样传入妫翟的耳中。星辰一边替妫翟更衣，一遍哀求道：&ldo;主子，要不，咱们跟着斗丹大夫去吧，也许真的出了大事呢？&rdo;

妫翟道：&ldo;我心里如何不纷乱？但你叫我这样不明不白地走，怎么走得安心？如果真有要出城的大事，大王处境一定万分危险，我怎么能只身一人逃走。&rdo;

星辰支支吾吾道：&ldo;也许，大王已经安顿好了呢？&rdo;

妫翟心绪不宁拔下头上的簪子，往梳妆台上一掷，道：&ldo;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想当然了？难道今日变故之稀奇，你没有任何感觉吗？&rdo;

星辰瞥了一眼铜镜里妫翟严厉的样子，心里的秘密到了嘴边又噎了回去。妫翟虽然换好了衣裳，却没有一点打扮的兴致。她站起身，撩起门帘，站在了斗丹的面前。玉树临风的斗丹还在一遍又一遍地磕着头，青石板上已经血迹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