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晖当然知道她说的是谁,金銮大殿上生杀予夺的那位,这件事,怕是得永远横在叶洵的心上了。她移开了目光,不知怎么去面对叶洵,良久的沉默之后,她忽然开口道:&ldo;你在京城,见过一位叫顾枫的侍郎大人吗?&rdo;
&ldo;他如今已经官拜丞相了。&rdo;叶洵不知南晖为何忽然提起顾枫,但想到南晖许是不愿再谈论刚刚的问题,便也不强求,顺着她的话头说了下去。
&ldo;哦,是吗?&rdo;南晖面上有些惊讶,可声音仍是淡淡的,似乎并不意外:&ldo;皇上倒是愈发信任他了。&rdo;
&ldo;楚‐‐&rdo;叶洵语气顿了顿改口道:&ldo;他,他还把自己的妃子赐婚给顾枫了。&rdo;说道这件事,叶洵想起那眼里带着执着的认真的楚尚璟,又觉着有些带着好笑的无奈,全然未觉南晖登时面色一变。
&ldo;你说他,娶妻了?&rdo;南晖的语气微微上扬,倒是比刚刚听说顾枫官拜丞相倒是更吃惊些。
&ldo;嗯。怎么了?&rdo;叶洵终于后知后觉地琢磨出了南晖神色的不对劲来,问道。
&ldo;没怎么。也对,他老大不小的人了,娶妻也最正常不过了。&rdo;南晖轻声道,刚刚的情绪如同镜花水月,从未发生过。
&ldo;是了,你大概更恨顾枫吧。毕竟是朝夕相处多年的人,多少也有情分的。&rdo;叶洵琢磨过来,感慨了一声。想着南晖大概是听说昔日背叛的仇人如今加官进爵,抱得美人归,多少是不快的。就听南晖道:
&ldo;爱恨这回事,不是向来相生相依么。&rdo;
平平淡淡的语气,却愣是叫叶洵听出了一丝混迹在温柔中的咬牙切齿来。南晖对她轻笑一声道:&ldo;若深爱之人,是仇人,那便与他死生不复相见,前程往事,就当是随风一场,老来笑谈吧。&rdo;
这么些年,每每念及曾经的岁月静好,年少情长,不是没想过回去找顾枫,只是午夜梦回惊醒的时候,他的欺瞒,他决绝残忍,和他一直到行刑前,都没来见自己一面。诸多种种,渐渐加重着南晖心里头的恨意。
如今看来,顾枫倒是早就不念旧情了。
如花美眷在侧,同她南晖还有什么关系呢?
大概下回梦里头见着爹娘的时候,南国公揪着她的袖子要拽她下十八层地狱,问她是否还痴心不改的时候,她终于可以趾高气昂的回答:&ldo;不爱了。&rdo;
叶洵不晓得她心里头的百转千回,迷迷瞪瞪地从昏迷里醒来,她还没来得及多思索,满心满眼尽是同楚尚璟的美好时光。
此番脱口而出问了南晖,她琢磨了片刻,那般浑身发凉的感觉,才逐渐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
&ldo;叶洵。&rdo;南晖看着面前眼里光华逐渐消失的叶洵,终于说出了最后一句残忍的话:&ldo;除此之外,你自顾自地想着你能否原谅皇上,可你怕是不曾想过,皇上若是知道了你的身份,他会心无芥蒂的同你重归于好吗?&rdo;
会吗?
第44章积怨
都不需南晖再多说一句,叶洵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怎么可能会呢?
初入宫闱,如同闹剧的一般在深宫里挣扎,乔装改扮跟踪她,表明心意后把她囚禁一月不闻不问。
‐‐这些不都是因为他把她错认成了南家的小姐吗?
就连后来的疼爱与纵容,也是在确认了她的确同南家无关之后。
可她就是南家的小姐啊。
约摸着打蛇打七寸,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恰好戳中了她的心间最隐秘的伤口,扎得心里头血流如注,仿佛浑身都脱了力。
叶洵手里劲一松,茶杯清脆地摔在地上,碎成了无法挽回的模样。
外头的叶大侠冷不丁听见了,忙破门而入,就看见了怔怔盯着床边茶迹的叶洵,他有些慌了,顺手放下了给叶洵做的长刀,扶住叶洵的肩膀问道:&ldo;洵儿你怎么了,洵儿你冷静些!&rdo;
旁边的南晖似是觉察到了自己身在其中的突兀,轻描淡写道:&ldo;叶伯伯,南晖先告辞了。&rdo;言罢用手转起了木轮,要往外头去。
&ldo;你对叶洵说什么了?&rdo;叶清扶着快要虚脱的叶洵,没有回头看南晖,声音却带着少有的厉色。
&ldo;我能说什么?&rdo;南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笑意,声音仍是没有起伏,带着不近人情的冰冷:&ldo;我不过是告诉她那些她应该知道的。虽说南暄在外二十年不曾归,但她身体里头流着南家的血。&rdo;
&ldo;南晖!&rdo;叶清扬声道。
而南晖的仍是不动声色,面上的笑意竟无端让叶清察觉到了一丝嘲讽。
叶清没再看她,任由她转着轮椅离开。他睨了眼昏过去了叶洵,甚是小心的将叶洵扶在床上躺好,又替她盖好被子,搭了把脉。那脉象虚浮,他心下了然,便去平日里放药草的地方拿了几味药拿给岳大侠煮了,便要去找南晖,却被岳缨拦下了:
&ldo;你想跟她说什么?&rdo;
&ldo;夫人,&rdo;叶清沉了沉音色道:&ldo;南晖这丫头,怕是心里头生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rdo;
&ldo;无论你要说什么,&rdo;岳大侠抬眼看了看叶清:&ldo;莫要刺激到她。&rdo;
&ldo;此话何意?&rdo;叶清面色有些疑惑。
&ldo;有一回我闲来无事去看了你的地,刚巧路过见着她在浣衣。那靠着她的溪水,似是一片红迹。&rdo;言罢叶夫人大概是知道自己说的过于离奇,又补充了一句道:&ldo;我也只瞧见过一回,许是我看错了说不定,总之你谨慎着些。&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