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喝了宫中的药后次日便行动自如,上午处理军政,午休过后便去了清夷堂,回来时已是傍晚,他正同春坊众人商议公事,隔窗远远见她谈笑风生,待春坊众人散去后,他去鹿鸣堂找她,却见她歪在榻上睡着了,沏好的茶水已经凉透,看情形是一口都没喝。
他犹豫了一下没有叫她,取了凉被,轻轻盖上。被子一上身她就醒了,迷迷糊糊地问,“忙完了?”
元羡坐在她身旁,理了理她的鬓角,笑着说:“刚弄完,你再睡一会儿吧。”
皇穆摇头,“不睡了,再睡晚上就睡不着了。”说着挣扎着坐起来,一脸不高兴,她睡得渴了,伸手取茶,元羡拦住将茶调温了才给她,她就着元羡的手喝了一杯,之后猛得搂住元羡,佯装着放声大哭,“殿下,臣好累啊!”
元羡吓得茶杯差点失手,随手放在榻几上,回手搂她,强忍着笑意道:“明天歇歇吧,身体刚好,不能这么劳累。”
“再歇下去,陆深那獠就是全力放水我也打不过他了。”她松开手,靠在元羡怀里,哀哀切切地说。
“陆深会放水?”元羡好奇道。
“他一直放水来着,所以麒麟众将都以为他打不过我,不过他放水放得很含蓄,这些年来看出来的人不多,当然也有可能众将皆知,唯我一个人以为别人都不知道。”皇穆闹了一会儿略清醒了些,声音不再那么粘粘的,她喝了口水,却不好好咽下去,含在嘴里,呼噜呼噜地玩。
她头发睡得蓬松,整个人毛茸茸的,夜明珠的朦胧光线下,她鼓着腮一脸稚嫩中居然又有些妩媚。
元羡忍不住凑过去在她腮边亲了一口,她将茶水咽下,笑着道:“这可是在鹿鸣堂呀。”
这句话何其推波助澜,元羡本来不存在的想法于彼时磅礴起来,却没敢动作,此处毕竟是鹿鸣堂。
可皇穆却毫不在意,轻车熟路地笑着搂住他。
皇穆左手执剑脸上笑意吟吟,“陆帅耄耋之年,还有如此身手,本帅深感敬服。”
已近□□十个回合了,皇穆与陆深皆不见疲色。
今日两人都未穿铠甲,只着缺胯袍,手肘处戴护臂。皇穆一身杏白,陆深则一身青柏绿。
陆深闻言笑起来,“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卑职虽然年迈,但壮心不已,主帅切勿手下留情。”他边说边立剑刺向皇穆,这一下丝毫端倪也无,完全是骤起的,剑芒所到之处气势如雷霆震怒。
皇穆侧身轻巧闪避,一改之前的御守,一剑一剑乍徐还疾,绵延不绝地刺出,金色剑芒几乎将陆深环绕其中,陆深却不格挡,游刃有余地应对皇穆的刺杀,二人流畅无滞,忽往复收地你来我往。彼此有攻有守又几十个回合,皇穆手中的灵枢器突然剑芒大盛,剑气化作一条金色白泽咆哮着立于皇穆身后,陆深见状提剑调息,剑气在他身后凝成一条紫色巨龙。他们脸上始终带着的笑意于此刻消散的无影无踪,白泽呼啸着冲向陆深,巨龙盘旋而上,剑气相汇之际光芒大盛,众人皆掩面不能直视,铿锵之声有如天崩地裂,光芒消散后,场上也无白泽,也无巨龙。
皇穆与陆深相向而立,陆深手中的注灵剑,碎做三段。
皇穆向左颜做了个手势,左颜命人收起天枢罩。
“谢主帅赐教,卑职甘拜下风。”天枢罩堪堪收起之时,陆深抱拳向皇穆躬身道。
“副帅不必客气,杖朝之年,矫健如此,果然老当益壮,精神矍铄。”皇穆笑着将剑丢给迎上前的赫詹,边向场外走边解护臂。
“陆帅此次颇为体恤,你我再缠斗上一时三刻,本帅就没有力气凝聚剑气释放金色大白泽了。今日陆帅所执的若是出云戟,胜负必然早见分晓。”皇穆早上特地叮嘱晴殊将护臂系得紧些,她久未持剑,身体也还有些虚弱,此时双手颤抖不已,解不开护臂,陆深欲上手帮她,行至一半却又想起元羡在旁,于是又将手收了回去。
皇穆颤巍巍半天打不开护臂,见陆深伸手习惯性地把手腕递过去,没想到他却又收了回去,不觉诧异地看他一眼,“给我解开呀。”
陆深没奈何,只能复又伸手将双手的护臂都给她解了。“谁给你绑的?这么紧。”他开始以为随便一解就开,没想到系得那么紧,只好站住研究。“你腕上的伤还是要当心些,护臂暂时不要系得那么近。”他低声道。
皇穆笑:“这是周晴殊系的,陆帅请当面斥责。”
元羡刚才眼花缭乱,但因为知道此二人未有夺对方性命之心,所以并不心惊胆战。此刻天枢罩收起,他们二人毫发无伤地说笑着向这边过来,他悬了许久的心终于落下。然后毫不意外的,又开始熟门熟路地妒忌陆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