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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张三出了乐寿堂，走了一会儿，但见有一门，拱券形西洋式样，雕有石花，门内外有石刻门额。南写：静含太古；北写：秀挹恒春。门内含翠蕴朱，楼阁重叠，正是翠萃锦园。张三远远见一个丫环袅娜而来，心想：我何不找她问问，那个女人住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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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寿堂愧失凤凰钗　养云舍喜谈相思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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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那丫环走来，张三又转变了主意，闪身隐到假石后，他想：我何不找个老男仆，换了他的服装去见那女人。原来他想把金钗交给赛金花，免得程延华生闷气，伤了兄弟之间的和气。他等丫环走后，朝后房摸来，猛听一间耳房内传出嬉笑声和水声，探头一瞧，原来是一间浴室，几个男仆正在洗澡。一个男仆道：&ldo;我偷了一块冬露香皂，要知道连老佛爷也用这个洗浴。&rdo;另一个男仆道：&ldo;给我也用用，瞧瞧舒服不舒服？&rdo;那个男仆急忙把香皂抽回：&ldo;你就凑合着干搓吧，这香皂我要用一阵儿呢！&rdo;方才那个男仆慌忙去抢，叫道：&ldo;你不给我，看我不禀报王爷，把你的腿打断！&rdo;

张三见房门口木凳上放着衣服等物，伸手拉开门，露出一条fèng，伸手抓过一件，来到隐处穿上。张三穿着男仆衣服大摇大摆地朝园中而来。正巧前面来了一位老婆子，张三忙上前问道：&ldo;那女人在哪儿？&rdo;婆子一见他大惊失色道：&ldo;你怎么竟敢闯进园子，这里是不许男人进来。&rdo;张三笑道：&ldo;王爷有急事要找那女人。&rdo;婆子道：&ldo;哪个女人？&rdo;张三不知道赛金花的名字，急得用手乱比划道：&ldo;就是那个花朵一样，满月一般，嫩藕似的，水灵灵，细腻腻的女人。&rdo;婆子更糊涂了：&ldo;到底是哪个女人？&rdo;张三急道：&ldo;反正没有你那么老，没有我这么粗，她那腰象水蛇一样，手象嫩笋一般，就是王爷新近喜欢的那个女人。&rdo;&ldo;噢，你说的是天津那个赛二爷呀！呸，她又想做婊子，又想立牌坊，她在&lso;养云精舍&rso;养汉子哪！&rdo;说完，气冲冲而去。

张三来到&ldo;养云精舍&rdo;，推开帘子进去，但见一个三十五六岁的美人，辱房样的额上闪着光亮，椭圆形的面宠嵌着一对活跃的眸子，一条银灰色的百褶裙，拖着一双红底镶有彩凤的锦屐；她瞌着瓜子，斜倚在红木椅上。张三想：她一定是赛金花了，张三上前道：&ldo;王爷正跟一个叫程延华的武术家说话儿，那个姓程的带来一件稀世珍宝……&rdo;那女人正是赛金花，赛金花吐了一口瓜子皮儿，叫道：&ldo;快起来吧，都什么年头了，还行这个礼，鞠个躬就行了。&rdo;

张三伸手到怀里去摸凤凰金钗，哎呀，金钗不知飞向何处。他猛然想起：这金钗肯定是被&lso;燕子&rso;李三偷去了，这小子身手好快。赛金花问：&ldo;什么珍宝？&rdo;张三道：&ldo;嗯，是个凤凰金钗。&rdo;赛金花嘴一噘：&ldo;哼，我以为是什么珍宝，我那里有的是，都是姐妹们用身了挣来的。&rdo;张三道：&ldo;奶奶可知道外面正兴义和团？&rdo;赛金花道：&ldo;不要叫我奶奶，就叫我太太好了。义和团我怎么不知道，天津闹得可凶了，有个叫张德成的人，组织了一个天下第一团，可厉害了！还有红灯照，个个都是女的，红灯一照，刀枪齐举，人人红衣红裤，我那烟花楼里也有人参加了呢！&rdo;张三道：&ldo;不知太太对洋人怎么看？&rdo;赛金花歪着脑袋想了想：&ldo;洋人嘛，有坏的，有好的，我到欧洲去过几年，认识不少洋人。洋人的胃口太大，他们跑买卖、办工厂、修铁路，开银行，都想赚大钱，大老远的跑到咱们中国来也是这门子心思。许多洋人看不上中国人，嫌咱们穷，欺负咱们，但也有的洋人同情咱们。我在欧洲时，有的洋人对我说，你们中国太愚昧，应该向欧洲学习，变法维新，你瞧人家日本，出了个伊藤博文，学习欧洲，立志变法，结果成为强国，把欧洲的许多先进东西都偷了去。&rdo;张三道：&ldo;可是太后不同意变法，把变法的光绪皇帝囚在中南海瀛台。&rdo;赛金花放荡地翘起腿：&ldo;依我说太后不够开化，她看岁大了，那么年轻就守寡，整日守在颐和园里，围着她转的都是阿庚奉承的太监：她吃的是栗子面小窝头，穿的是绫罗绸缎，没有出过国，没见过大世面，所以她就不会同意变法。&rdo;张三趁机道：&ldo;现在洋人逼得中国老百姓造反，河北、山东闹起了义和团，不知太太对这事怎么看？&rdo;赛金花气呼呼道：&ldo;我不主张动刀动枪的，义和团是一群乌合之众，成不了什么大气候！洋人有善有恶，从善的可以交为朋友，从恶的也应劝其改恶为正。&rdo;赛金花的话儿说到此时，张三的心里明白了七八分，本来他想让赛金花也劝劝奕＄，让义和团进北京城，杀洋人，灭教会，可如今听赛金花这个口气，打消了这个念头。张三猛一抬头，只见屋角红木凳上有一盆珊瑚，珊瑚上挂着一只鸟笼，笼内那鸟蓝头黄脯，翅蓝背黄，黄中褪红，如倭瓜瓤，招人喜爱。张三喜欢养鸟，一见这活灵灵的鸟，登时呆了。赛金花见他直怔怔地望着那鸟，问道：&ldo;看来你也是爱鸟的人，你能说出这鸟的名字吗？&rdo;张三不假思索道：&ldo;这是倭瓜燕儿，梨园中称它为典韦脸儿，羽毛虽养，价值不高，然而非常罕见。&rdo;&ldo;那么什么鸟价值高呢？&rdo;张三道：&ldo;打弹之鸟，叼旗之鸟，虽属小技，而游目怀，也属人生一乐。打弹之鸟有鹦鹉、老西儿、燕雀儿、鹦鹉灰青背，墨黑头，蜡黄喙，又名蜡嘴。喂熟之后，褪其脖锁，托于手中，一手扔起牙制鸟弹，鹦鹉便纵翅上冲，翼捷嘴准，以嘴接弹。纵翅飞回，吐出原弹，喂它大麻子一二粒，再抛再接，再用吹筒吹弹，使弹高入云际，鹦武亦翔薄云而接。&lso;老丁儿&rso;羽亦灰色，头则褐黄，嘴阔而坚，能钳人的手指出血，能连接两弹。燕誉黑纹驳杂于背，脯呈金黄色，雌者清淡，雄者璨可喜，仅能接一弹。叼旗之鸟分&lso;交嘴&rso;、&lso;朱点儿&rso;、&lso;黄芒儿&rso;，红交嘴性最灵巧，能叼核桃、盒子，开箱取宝。红交嘴先叼去盒子的下垂总穗，穗落底坠，即现一层，叼完一层，又现一层，连叼三层。第一层多悬暗八宝，即云、罗、伞、盖、花、罐、鱼、肠；二层多悬&lso;葡萄架&rso;，架呈十二角，每角垂葡萄一枝；十二枝如数叼毕，三层则现&lso;十三太保&rso;。&rdo;赛金花问：&ldo;何为十三太保？&rdo;&ldo;就是悬十三位古代名将纸人，有廉颇、蒙恬、韩信、樊哙、张飞、赵云、祖逊、岳飞、孙武、罗成。开箱取宝，就是置小木箱于百步之外，箱盖虚锁，放出&lso;红交嘴&rso;，它能直扑木箱，以嘴去其锁而开箱盖，箱内往往放木制或或制十八般兵器，&lso;红交嘴&rso;往返十九次始能叼完，叼完后还要合盖加锁。&lso;朱点&rso;体如黄鸟，白质黑章，头有鲜红圆光，雄者为红脯，雌者为白脯，均娇小可爱，然而气力不如&lso;交嘴&rso;，只能叼核桃，只能叼夺层盒子。&lso;黄芒儿&rso;仅能叼核桃。&rdo;张三见赛金花听得正浓，又说下去：&ldo;北京人养鸟的历史悠久赡而多见于宫延、王府、官邸，豪富之家，故称之&lso;公馆鸟&rso;，如今寻常百姓家养鸟之风也兴盛起来。鸟以形体论分为大、中、小型，均以羽毛绚丽取胜，其中除玉鸟外，多不善鸣，玉鸟能打&lso;嘟噜儿&rso;如珠玉错落，一口气可宛转地叫出十几个&lso;嘟噜儿&rs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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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寿堂愧失凤凰钗　养云舍喜谈相思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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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鸟属中型鸟、，与文鸟、相思鸟、芙蓉鸟、四喜鸟、虎皮鹦鹉等并列。大型鸟为五彩鹦鹉、金背大红、桃花鹦鹉、绿鹦鹉、倒挂鹦鹉、葵花鸟等。小型鸟为沉香鸟、珍珠鸟等。大型鹦鹉养于铜架，四围空旷无遮拦，以铜链系鸟腿，链锁于架，不虞其翔。五彩鹦鹉具备红黄绿蓝白五色，体型极大，尾巴也长，此鸟极不易得，价值千金。如今太后养了一只，供在清宫后园。金背大红与五彩鹦鹉相似，但少蓝绿两色，民间尚能见到。桃花鹦武色兼妃白，虽不华艳，实在雅洁。绿鹦鹉羽碧喙红。倒挂鹦鹉经常倒挂面憩。葵花鸟即白鹦鹉，一色雪白，娇如白练，故有&lso;雪花娘&rso;之称，唯头生黄冠，长数寸，可开合，善识人意，能学人语。想当年玉环宫中，潇湘馆内，长门宫宇，阿房宫殿，伴佳人而慰寂寥者，常有白鹦鹉……&rdo;赛金花若有所思，喟然叹道：&ldo;想我赛金花如若有只白鹦鹉为伴就好。&rdo;张三道：&ldo;新兵统领袁世凯喜欢养鸟，家中百鸟丛生，你可请庆王爷向他要一只好了。中型鸟之中有一种相思鸟最为可爱，相思鸟既称&lso;相思&rso;，当亦雌雄并蓄。北方人多喜孤蓄一雄，诱之使鸣。鸣虽一声，亮如画眉，南方人多喜养雌雄相思鸟，囚雌而纵雄，雄相思鸟徘徊不定，挥之不去，相思之情寄于&lso;此时无声胜有声&rso;……&rdo;说到此时，张三见赛金花眼圈一红，几颗珠子般的泪唰唰淌下来，张三更觉有味，接着说下去：&ldo;相思鸟多产于四川，春季北运，贩于鸟市，雌雄羽纹相似，通体青绿，翅其有红黄小羽，对衬平列，恰如北方的太平鸟，稍加装饰，便增美艳，喙细而鲜红，又叫&lso;红嘴儿&rso;。……&rdo;

正说间，但见马贵急冲冲走了进来，张三一见，心想：糟了，这马贵认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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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云居酒醉题诗　于谦祠如飞捉飞贼（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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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贵进来见&ldo;醉鬼&rdo;张三正与赛金花交谈，再见张三那身怒役装束，心内吃了一惊。张三急忙用手指拣起地上的一片瓜子皮儿，对赛金花道：&ldo;王爷请你去呢！&rdo;赛金花点点头，一扭屁股，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马贵见赛金花出去，对张三道：&ldo;张三爷，你八成又喝醉了吧，你好大胆，怎么闯入恭王府胡闹？刚才你在客房偷听程师叔与庆王爷谈话，我就看见你了，我还以为你走了，原来你又闯到这萃锦园胡闹，还不快把凤凰金钗交出来？&rdo;张三嘿嘿笑道：&ldo;怎么？这大观园就许赛金花来逛，就不许我张三爷来逛呀？难道她就是金铸的，银捏的，我张三爷就是铁打的，泥吹的？凤凰钗不在我这儿，八成是&lso;燕子&rso;李三偷走了……&rdo;&ldo;什么？&lso;燕子&rso;李三也来了？不行，我得转转，这小子不一定又偷了什么了。&rdo;马贵说完拔腿出去了。

张三本来就对王五等未邀他开会议事憋了一肚子火，又挨了马贵的数落，心里火更大了，索性朝园中走来。他走过&ldo;松风水月&rdo;、&ldo;凌倒景&rdo;，来到&ldo;浣云居&rdo;。那&ldo;浣云居&rdo;隐于小山深树间，编竹成篱，颇具山村风味。屋内备有酒缸，屋前有石桌、石凳，是供王府的贵族饮酒喝茶之处。张三一看大喜，搬出酒碗，就在那石凳上大口大口地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