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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页(第1页)

暖暖。「1400公里左右。」「那么每天走40几公里,走一个月就可以到绥化了。」「干啥用走的?」「如果下起超级大雪,飞机不飞、火车不开,我就用走的。」「说啥呀。」「去找你啊。」我说,「我可以扛着几个大列巴,在严冬中走一个月。」「你已经不怕东北虎跟黑熊了吗?」「怕了还是得去啊。」暖暖笑了,似乎也想起去年夏天在什剎海旁的情景。「绥化有些金代古蹟,你来的话,我带你去瞧瞧。」暖暖说。「金代?」「嗯。」暖暖说,「有金代城墙遗址、金兀朮屯粮处、金兀朮妹之墓。」「那我就不去了。」我说。「呀?」「我在岳飞灵前发过誓,这辈子跟金兀朮誓不两立。」「瞎说。」暖暖瞪我一眼,「岳飞墓在杭州西湖边,你又没去过。」「我去过啊。」我说,「离开苏州前一天,我就在西湖边。」暖暖睁大眼睛,似乎难以置信。「那时看到岳飞写的“还我河山”,真是感触良多。」我说。「原来你还真去过。」「绥化既然是金兀朮的地盘,那就……」我叹口气,「真是为难啊。」「你少无聊。」暖暖说。「暖暖。」我说,「尽忠报国的我,能否请你还我河山?」暖暖看了我一眼,噗哧笑了出来,说:「行,还你。」「这样我就可以去绥化了。」我笑了笑。暖暖并不知道,即使我在岳王庙,仍是想着她。「西湖美吗?」过了一会,暖暖问。「很美。」我说。「有多美?」「跟你在伯仲之间。」我说,「不过西湖毕竟太有名,所以你委屈一点,让西湖为伯、你为仲。」「你不瞎说会死吗?」「嗯。」我说,「我得了一种不瞎说就会死的病。」说说笑笑间,我和暖暖已走到中央大街北端,松花江防洪纪念塔广场。这个广场是为纪念哈尔滨人民在1957年成功抵挡特大洪水而建。防洪纪念塔高13米,塔身是圆柱体,周围有半圆形古罗马式回廊。塔身底部有11个半圆形水池,其水位即为1957年洪水的最高水位。在纪念塔下远眺松花江,两岸虽已冰雪覆盖,但江中仍有水流。暖暖说大约再过几天,松花江江面就会完全结冰。「对岸就是太阳岛,一年一度的雪博会就在那里举行。」暖暖说,「用的就是松花江的冰,而且松花江上也会凿出一个冰雪大世界。」我们在回廊边坐下,这里是江边,又是空旷地方,而且还有风。才坐不到五分钟,我终於深刻体会哈尔滨的冬天。一个字,冷。「这里……好像……」我的牙齿打得凶。「再走走呗。」暖暖笑了。暖暖说旁边就是斯大林公园,可以走走。「台湾的翻译是史达林,不是斯大林。」我说。暖暖简单哦了一声,似乎已经习惯两岸对同一个人事物用不同的说法。「不过不管是斯大林还是史达林,都是死去的爱人的意思。」「死去的爱人?」暖暖很疑惑。「嗯。」我点点头,「死去的爱人,死darlg。」暖暖突然停下脚步,眼神空洞。「这个笑话应该有五颗星。」我很得意。「我冻僵了。」暖暖说,「早跟你说在哈尔滨不能讲冷笑话。」「嘿嘿。」我笑了笑。暖暖的双颊依旧冻得发红,睫毛上似乎有一串串光影流转的小冰珠。「暖暖!」我吓了一跳,用手轻拍暖暖的脸颊,「你真的冻僵了吗?」「说啥呀。」暖暖似乎也吓了一跳,而双颊的红,晕满了整个脸庞。「你的睫毛……」我手指着暖暖的眼睛。「哦。」暖暖恍然大悟,「天冷,睫毛结上了霜,没事。」「吓死我了。」我拍了拍胸口。「那我把它擦了。」暖暖说完便举起右手。「别擦。」我说,「这样很美。」暖暖右手停在半空,然后再缓缓放下。我们不约而同停下脚步,单纯感受哈尔滨的冬天。天色渐渐暗了,温度应该降得更低,不过我分不出来。我感觉脸部肌肉好像失去知觉,快成冰雕了。「暖暖。」我说话有些艰难,「帮我看看,我是不是冻僵了?」「没事。」暖暖看了我一眼,「春天一到,就好了。」「喂。」我说。「吃点东西呗。」暖暖笑了笑。我们走到附近餐馆,各叫了碗热腾腾的猪肉燉粉条。肉汤的味道都燉进粉里头,吃了一口,奇香无比。我的脸部又回复弹性,不仅可以自然说话,搞不好还可以绕口令。吃完后走出餐馆,天完全黑了。但中央大街却成了一道黄色光廊。中央大街两旁仿十九世纪欧洲的街灯都亮了,浓黄色的光照亮了石砖。踏着石砖缓缓走着,像走进电影里的十九世纪场景。具有代表性的建筑也打上了投射灯,由下往上,因此虽亮却不刺眼。这些投射灯光以黄色为主,局部地方以蓝色、红色与绿色灯光加强。虽然白天才刚走过这条大街,但此刻却有完全不一样的风景。日间的喧哗没留下痕迹,取而代之的是一派金碧辉煌。我相信夜晚的哈尔滨更冷,但却有一种温暖的美。我竟然有些伤感,因为即将离开美丽的哈尔滨。走回到圣索菲亚教堂,暗红色的砖已变成亮黄,窗户的玻璃透着翠绿。「暖暖,好美喔。」我情不自禁发出赞叹。「是呀。」暖暖说。「我刚讲的句子,拿掉逗号也成立。」我说。暖暖没说什么,只是浅浅笑了笑。我和暖暖坐在阶梯上,静静感受哈尔滨最后的温柔。哈尔滨的冬天确实很冷,但我心里却开满了春天的花朵。()第15节晚上8点32分的火车从哈尔滨出发,隔天早上7点7分到北京,还是要坐10小时35分钟。跟北京到哈尔滨的情况几乎一样,就差那两分钟。为什么不同样是8点半开而是8点32分开,我实在百思不解。但幸好多这两分,因为我和暖暖贪玩,到月台时已是8点半了。回程的车票早已买好,仍然是软卧下铺的位置。这次同包厢的是两个来哈尔滨玩的北京女孩,像刚从大学毕业没多久。就是那种穿上高跟鞋还不太会走路的年纪,通常这种年纪的女孩最迷人。她们很热情,主动跟暖暖闲聊两句,暖暖还告诉她们我是从台湾来的。两个女孩,一高一瘦,竟然同时从上铺迅速爬下,来到我面前。「我还没亲眼见过台湾人呢,得仔细瞧瞧。」高的女孩说。「说句话来听听。」瘦的女孩说。「你好。」我说。「讲长一点的句子呗。」高的女孩说。「冷,好冷,哈尔滨实在是冷。」我说。她们两人哇哇一阵乱笑,车顶快被掀开了。「别笑了。」我说,「人家会以为我们这里发生凶杀案。」她们两人笑声更大了,异口同声说:「台湾人讲话挺有趣的。」这两个女孩应该刚度过一个愉快的哈尔滨之旅,情绪依然亢奋。叽叽喳喳说个没完,还拿出扑克牌邀我和暖暖一起玩。暖暖将大列巴切片,四个人分着吃,才吃了叁分之一就饱了。大列巴吃起来有些硬,口味微酸,但香味浓郁。好不容易她们终於安静下来,我走出包厢外透透气。火车持续发出规律而低沉的咚隆声,驶向北京。天一亮就到北京了,而我再待在北京一天后,就得回台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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