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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第1页）

&ldo;文嘉空有小聪明，却行事鲁莽，但陛下也知她本性并不坏，臣愿代女受过，万望陛下恕罪。&rdo;宋嘉平此番起了身，恭谨跪在阶前。

燕帝也没叫他起，自己一人琢磨着棋局，左手拿过宋嘉平的黑子，自个儿下了一子，然后道：&ldo;文嘉她过完年关也将是双九之年了吧，若非你执意辞官，她此刻早已嫁做人妇，在深宅之中相夫教子，如何会做得出这般狠毒之事？&rdo;

宋嘉平没吭声，燕帝自个儿叹了声：&ldo;文嘉这孩子，自来讨太后欢心，太后在时，那是每月都要召她入宫伴驾几日的，连带着朕对几个公主都不及对她上心。许林到你身边有十多年了吧，她倒好，就这么轻飘飘地给杀了，&rdo;燕帝没来由地笑了声，又继续叹道，&ldo;还是在北衙眼皮子底下。定阳王，虎父无犬子，你这女儿也是个厉害人物啊。&rdo;

&ldo;文嘉并不知许林同陛下的关系，更何况，文嘉对他起了杀心，实在是因为……许林归附了东宫。&rdo;宋嘉平叩首。

&ldo;呵&rdo;，燕帝深深叹了口气，&ldo;朕知道，太子也嫌朕命长。如今朝中个个都是有眼力见的，除了褚彧明这老头一派还有点气节外，都在慢慢往太子那头靠，就指着朕呐，哪天两腿一蹬，他们好欢天喜地吹锣打鼓办国丧。&rdo;

&ldo;陛下，此话不可乱讲。&rdo;

&ldo;无妨，人之常情嘛，&rdo;燕帝又下了一子，&ldo;你心里再明白不过，当年朕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整日里就在想啊，父皇怎么还不去，只有他去了，朕才能发动宫变夺位呐。都是过来人了，这些小辈心里在想什么，朕有数。&rdo;

&ldo;陛下慎言。&rdo;宋嘉平再叩首。

&ldo;你瞧，如今朕都做了几十年皇帝了，你倒要朕慎言了。&rdo;燕帝笑了笑，&ldo;当日在潜邸之时，你也未曾劝朕一句慎言。咱们几个，如今也不同往日了。&rdo;

宋嘉平不知如何接话，额贴在地上，地龙烧着，倒也不凉，只是不好受。他与眼前这位帝王，当年也曾是兄弟相称共过生死的情分，到如今，三十余年过去，旧日情谊，在帝王宝座下，悉数灰飞烟灭。

&ldo;去年你要辞官，朕便让你辞了，你若回乡好生颐养天年也罢，可你都走了，这朝中一个个地都还盯着你不放。&rdo;燕帝目光落在宋嘉平手上，虎口厚茧，是曾弯弓射雕的名将之手，&ldo;今年啊，朕想着，太子年纪虽不轻了，但手下却没个能用的武将，便想替他把削藩这事了了。结果你猜怎么着？&rdo;

燕帝落子，&ldo;这风声不知谁露出去了，晋王反了。&rdo;

宋嘉平再叩首，&ldo;臣与晋王多年不曾往来，陛下明鉴。&rdo;

&ldo;孺鹤故去后，你整个人都变得谨慎了。&rdo;燕帝低笑，看向下首这位姿态恭谨的大将，&ldo;从前你是如何也不肯替自己解释一句的脾气。&rdo;

&ldo;陛下也变了许多。陛下让御史台的人前去陪都，而不是让捕狱司直接押臣入京，不就是想看看臣这一路会不会有异动么？陛下谨慎，不会只派那点人手去，当日若文嘉真随晋王去了，臣怕是早被挫骨扬灰撒入青江了。&rdo;

&ldo;你心里倒和明镜似的。朕是什么人，你再清楚不过，晋王也清楚，你看当日他得了文嘉便不再恋战，没非要把你和宋珩拿下，不也是不知朕虚实，见好就收么？只是他也太蠢了些，这么明显的圈套，他也非往里头跳。&rdo;

&ldo;如今告诉你也无妨，沈度手底下确实还有旁的人，一半跟着他，另一半都在青州边界候着呢，当日若非长平恰巧遇上，朕也不会让晋王白白得了文嘉这张好牌。当日若文嘉自愿同晋王走，沈度的人足够将你宋家和那反贼的党羽一并碾碎在青州了。若她不愿，沈度自会将晋王一党歼灭在青州边界，再带她回来。&rdo;燕帝说着忽地笑了，&ldo;晋王一党一千余人，那一夜，被全数活埋在了青州地界。&rdo;

听得&ldo;活埋&rdo;二字，宋嘉平忽地不寒而栗，未敢接话。

&ldo;朕倒是自认了心狠手辣，你呢？若朕当日当真不留余地，你会怎么做？&rdo;

宋嘉平心内波涛暗涌，久未答话，殿内灯火明明灭灭，照得他脸上诡异地发青。

燕帝目光眨也不眨地落在他脸上，未曾移动分毫。

许久，宋嘉平道：&ldo;臣不敢欺瞒陛下，臣当日……无论如何也会保下文嘉。&rdo;

燕帝注视着他，沉吟道：&ldo;你那日手中能调动的、近在身侧的只有周林佐吧？&rdo;

宋嘉平久未答话，过了半晌，潘成进来通禀说沈度到了，燕帝随口回了句&ldo;让他候着&rdo;，这才将这事轻飘飘揭过了，&ldo;说起来，沈度的性子倒和孺鹤颇有些相像，若不是当年孺鹤那刚烈的妻子纵火自焚，沈家一家子都葬身火海，朕还真要怀疑当年是不是你徇私放过了他儿子。&rdo;

宋嘉平镇定道：&ldo;当年臣同北衙将军一并办的案，纵是有心也力不足，陛下勿要陷臣于不忠。&rdo;

&ldo;你和孺鹤是故交，朕下了狠手，你心有不满，朕不怪你。&rdo;

&ldo;陛下，许林在臣身侧十四年，从未发现臣有任何不忠之处，臣这一路也丝毫未有过别的心思。&rdo;宋嘉平沉稳道，&ldo;臣于潜邸时便跟随陛下，三十余年，对陛下忠心不二。臣与沈氏反贼是私交，臣对陛下，则是君臣之忠，天地可鉴。&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