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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第1页）

沈度不答，算是默认。

&ldo;你对我有敌意。&rdo;宋嘉平默了会儿，&ldo;但你对文嘉却还算不错。&rdo;

&ldo;说实话，下官心里矛盾得紧。&rdo;沈度顿了顿，&ldo;当年若非王爷，我爹也不至于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但首辅大人于我有恩，又与王爷有数年同僚之谊，下官挣扎了一路，也没能想明白。还请王爷赐教，若是王爷，该当如何？&rdo;

&ldo;沈度，&rdo;宋嘉平走至烛火前，&ldo;你且告诉我你入朝的目的。&rdo;

&ldo;自是为我爹讨个公道。&rdo;

&ldo;当年废太子案牵连甚广，陛下震怒，血洗整个帝京。你若非要讨个公道，牵涉的人委实也太多了些。&rdo;

沈度的声音听不出半分波动：&ldo;无妨，我等得起，也耗得起。&rdo;

&ldo;那可就辜负你娘为你改名的苦心了，你既探花郎出身，不会连这点意思也不懂。&rdo;

&ldo;自是懂。但杀父之仇，既为人子，焉能不究？&rdo;

宋嘉平转身，向他走近几步，试探问道：&ldo;也罢。只是，你娘此前未曾告诉过你这玉的去向？&rdo;

沈度摇头，&ldo;家母故去前曾含糊提点过两句，说机缘到时，自会知晓。&rdo;

宋嘉平颔首，&ldo;沈度，这玉为何在文嘉手里，其实你心里已猜到一二了吧？此刻非要来求证，是希望得到什么答案？&rdo;

沈度不答，宋嘉平忽地叹了口气：&ldo;我当年确实小人做派，对不起你爹，但好歹拼死护下了他妻儿。这玉，是你娘亲手交给我的，这答案你可满意了？&rdo;

宋嘉平看他一眼，见他依旧沉默，接道：&ldo;不管你承不承认，沈度，你的命是我宋嘉平救下的。不然，你如今身在察院，大可去查一查当年的存档，当年废太子案所牵涉的所有人，连女眷都没能幸免，悉数杀无赦扔入乱葬岗，连具完整尸骨也没能留下。&rdo;

沈度漠然，&ldo;可大理寺的存档也说，当年我爹乃由王爷亲自率兵捕获。王爷可敢告知下官，当年之案的细节？&rdo;

&ldo;沈度，此事我不能告知你半分，我也劝你一句，最好就此收手，否则，日后你自会尝到苦果。&rdo;宋嘉平面色平静，心下却已波涛暗涌，他沉默良久，道，&ldo;你爹乃当朝至今唯一一个连中三元者，都说文人清高，更何况是你爹这样的英才，但他却同我这粗鄙武生交情匪浅。我愧对自己兄弟，是为不信不义，今日若故人之子要取我性命，我自当双手奉上。&rdo;

&ldo;王爷既如此高风亮节，又何必拿救命之恩来压人？&rdo;

&ldo;沈度，我告诉你这玉的渊源，断没有以此要挟你要你放我宋家一马的意思。我宋嘉平在朝三十余年，还不至于活到要求一个后生来保命的地步。&rdo;

&ldo;我不过是想告诫你一声，你若是对文嘉无意，且离她远些。&rdo;宋嘉平的声音愈发低了下去，&ldo;她这些年被我护得很好，虽未完全养在深闺，有些小聪明，但到底见的世面少。她的性子，我再清楚不过，她待你，同别人是不一样的。你若对她无心，就莫去招惹她。&rdo;

沈度合掌，玉已凉透了，有些浸人。

半晌，他终于摊开手，&ldo;这玉若被御史台递往御前，被陛下认出乃废太子同党沈氏之物，王爷纵是忠良也无法全身而退了，所以下官自作主张使了出掉包计瞒天过海。如今，也该物归原主了。&rdo;

宋嘉平低首去看那玉，滴水玉的料子，在昏暗的烛火下亦泛着温润的光泽。他郑重道：&ldo;你幼时见过文嘉，定知你娘将此玉一分为二的心思。我亦还是当年对你娘的那句话，这玉的归处，全凭你的心意。&rdo;

&ldo;你娘当年怕拖累我，只留了封书信便从此失踪，不想却是带你去了兖州。&rdo;宋嘉平叹了口气，&ldo;如今你既回来了，便由你自己来选。这玉，你若要自己留下，那便从此离她远些。你已骗过她一次，足够了，若有下次，我定不会饶你。至于我的命，自等着你羽翼丰满之日来取。&rdo;

&ldo;你身有重担，且仔细考虑清楚。&rdo;

沈度握拳，又摊开，反复几次，终于向宋嘉平行了个礼，&ldo;沈度不才，谢过王爷当年救命之恩。这玉，下官暂且收下了。此案，下官也定当略尽绵薄之力。&rdo;

&ldo;不必你出手。不过男儿当顶天立地，你既留下此玉，此事就莫告诉文嘉了，也莫要耽误她，她如今年纪已然不小了。至于当年之事，她还年幼，全然不知情。此事就此揭过，不必再提。&rdo;

沈度向宋嘉平告辞，出了门，将那半枚碎玉拿起看了半晌，尔后才放入怀中。

狱卒催促道：&ldo;大人已逗留多时，且先出去吧，这里不是久待之地。&rdo;

沈度点头，随他往外走，走了没几步，又问：&ldo;文嘉县主今日到此了？&rdo;

&ldo;是。&rdo;狱卒没多想，随口答，&ldo;中郎将亲去刑部提的人，又亲自审了半宿，听说这县主也是个倔脾气，软硬不吃，惹得中郎将动了粗。&rdo;

沈度恍惚，狱卒却还自说自话：&ldo;我方才才来轮值，远远瞧了一眼，虽粗布麻衣，但这位县主的美名真是不假，只是可惜了落到中郎将这般吃人不吐骨头的人手里，可惜。&rdo;

沈度下意识地停了脚步，须臾，又往前走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