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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页(第1页)

然而如此事态却并没有给京中百姓的日常起居带来多大的影响,除了茶余饭后多了些谈资之外,一切如旧。翌日,溯辞换上白衣神采奕奕地往茶楼去,心情颇佳,还额外帮前来算卦的醉仙居老板娘算了回姻缘,哄得老板娘满面红光地出了店。这些日子在她在茶楼算卦,定的规矩乃是一日五卦,先到先得,绝不卜第六卦。今日头一回破例,惹得附近慕名前来求卦的人蜂拥而上,店小二招呼客人忙得脚不沾地,掌柜的更是笑开了花。溯辞慢悠悠地饮一口茶,而后起身留下一句:“今日上吉,午时过再卜三卦。”而后施施然往楼上雅间去了。等入了雅间,楼下喧嚣隔绝门后,溯辞伸了个夸张的懒腰,三两步走到窗边坐下,将窗户推开一角,一边看着街上往来人群,一边拿小钳子夹核桃吃。没过多久,她便看见薛铖一身官服,大步流星从骁卫府的方向而来。她顿时直起身子拍拍手,抄起一颗核桃,两眼放光看着薛铖越走越近。等他到窗下时,核桃嗖地一下脱手而出,穿过窗户缝隙砸向薛铖的脑袋。薛铖这边刚被承光帝耳提面命了一番,准备象征性地去看看“受惊过度”的临安王,心里还在盘算该怎么把这事收场,冷不防就被核桃砸了脑袋。他的步子陡然顿住,低头看着那颗咕噜噜滚到脚边的核桃,心情复杂地抬头看去。只见窗边露出一张熟悉的脸,龇着牙对他招了招手。薛铖无奈地揉了揉眉梢,还是折身走入茶楼。避开路人视线摸进溯辞所在的雅间,看着她笑盈盈的眼,薛铖有些别扭地微微错开视线,走到桌边坐下,问:“怎么了?”“无事就不能见见你了?”溯辞托着下巴冲他眨了眨眼。“不是。”薛铖想到昨日的那个吻,耳廓又红了红,垂眸给她剥起核桃来,道:“你想什么时候见,都行。”溯辞脸上的笑容扩大,伸手从他手中拈了块核桃肉塞进嘴里,问:“那你今晚有没有空?”只听咔擦一声,核桃在他手中四分五裂,薛铖拿着钳子有些慌乱地抬起头,道:“今、今晚?”“是呀。”溯辞点点头,“这里不是说事情的地方,关于北宫政的事,得好好商量商量才行。”几乎跳到嗓子眼的心慢慢回落,薛铖舒了口气,道:“我下值后去找你。”“再顺路带点好吃的来,干巴巴地谈事情多没意思。”溯辞提议:“我想吃松子鱼了。”“好。”薛铖点头应允,垂眸又给她剥了几颗核桃,而后拍拍手道:“我还有事在身,就不陪你了。”知道他得应付临安王遇刺一事,溯辞也不多留,只道:“记得带松子鱼呀。”薛铖笑着点了点头,起身离去。待行至门边,却突然被溯辞拉住了手,柔软的手指在他手心轻轻一挠,酥痒的触感从肌肤一路撞进心头,薛铖指尖轻颤,又惊又疑地转头看向她。却见溯辞笑眯眯地往他手里塞了一把核桃仁,道:“临安王的事费神,多吃点补补。”薛铖愣愣地点了点头,一路云里雾里地出了茶楼,直到在热闹的街市里走了许久才恢复清明,低头看了看手心那一堆核桃仁,拈了一颗喂入口中。不知是不是被溯辞揣了太久的缘故,核桃仁似乎也沾上了她的味道,带着丝丝缕缕的甜意。一直歇到午后,溯辞重新戴上面具慢悠悠地走下楼,堂里等着求卦的人立即蜂拥而至。头两卦被蹲候已久的大娘抢了去,第三卦落座的却是个年轻公子。玉冠束发,暗青色的袍子滚着流云纹,面容十分清秀。正是季舒城。溯辞有些诧异,问:“公子想卜什么?”“测字。”季舒城笑答。溯辞取出纸笔,推到他面前。季舒城提笔挥毫,劲痩的字体暗藏锋机,不过须臾便将纸推回她面前。溯辞低眸,只见纸上写着三个字——漱玉斋。她眼皮一跳,不动声色地又递去一张纸,问:“不知公子所问何事?”季舒城又书——安阳坊。溯辞抬眸看向他,只见一双黑白分明的眼里有三分疑惑七分探究,正深深望着自己。她轻轻吐了口气,不动声色地收起两张纸,笑道:“此卦玄妙,请公子楼上详谈。”说着起身比了个请的手势。堂中茶客听得此话更是吃了一惊,看着他们二人先后上楼的背影窃窃私语。这白衣仙姑在茶楼算卦数日,虽都知晓她在楼上雅间歇息,却还从未有一人被请上去过。季舒城还是头一个,又是个模样俊俏的公子,难免让人浮想联翩。与此同时,角落里还有两双瞪大的眼望着他们消失在楼梯尽头的身影,神色复杂地看了对方一眼。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乔装后的季老太傅和薛敬。他们本不过想暗中瞧瞧这个薛铖看中的姑娘,看看她平日都做些什么、为人处世如何,谁料却看到了这一幕。薛敬:完了,儿媳妇要被拐了!季老太傅:完了,乖孙的腿要不保!再说溯辞将季舒城引入雅间,沏上一杯热茶,端坐桌前,正色道:“季大人想问什么,尽管开口。”称他季大人而非季公子,必是已知晓他的来意。季舒城微笑着颔首,道:“姑娘既心知肚明,那在下就不兜圈子了。”“前日安阳坊的徐老太太求了我家祖父写状子,说要告漱玉斋的掌柜草菅人命、谋害她孙儿小双儿的性命。这份状子到了我的手里,大理寺卿命我查明真相,给徐老太太一个交代。”“昨日我去安阳坊查探此事,遇到小双儿的同伴阿四,他告诉我几日前曾请白衣仙姑给小双儿超度、葬了小双儿生前在漱玉斋的物件,还告诉我白衣仙姑从中拿走了一样练手的模子。”“另外我还得知,白衣仙姑在丰州时曾入赵府给赵家大公子做法驱祟,得了赵夫人青眼,而这漱玉斋正是赵家产业。”“敢问姑娘,你从小双儿遗物中取走的究竟是何物?如今在何处?又为何要这么做?”他的话语直接简练,却道出了其中关键所在,溯辞心下赞了一句,顺水推舟从怀里取出那只包好的铁片递给季舒城。她本就有让季家细查此事的意思,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由头,如今季舒城自己找上门,再好不过。“实不相瞒,我也是在京中打听漱玉斋时听说这件事的。”溯辞曼声道:“本着修行之人多行善事的本心去安阳坊探望一番,恰巧遇上那少年,才有了此事。至于这样东西,只是直觉有些奇怪便收下了,既然季大人追查至此,便交给大人处理。”她的态度太过爽快,以至于季舒城下意识地开始怀疑自己的出现是否早在对方的预料之中。他深深看了眼溯辞,伸手拆开布包,取出那枚铁片。铁片不薄不厚,甚至不甚平整,无论材质样式都不像是正儿八经的模具,恐怕只能从上头的花纹入手了。季舒城看着被划花的纹样,深深皱起眉头。溯辞慢慢喝了口茶,又道:“季大人,我当时在赵家为赵公子驱祟时还发现了一件古怪的事。”她将赵承泽中毒一事换了个说法娓娓道来:“赵家风水上佳,按道理不会惹上那些秽物。赵公子此劫,私以为是人为所致。”季舒城挑了挑眉,意义不明地唔了一声。既已得到想要的信息,季舒城不再多留,很快告辞离去。溯辞透过窗户看着他匆匆而去的背影,慢慢咬下一颗核桃仁。但愿这位季大人能够摸出条大鱼。这一整个下午,溯辞再没下过楼,楼底那些期待又探究的目光随着日头西沉逐渐散去。苦等一下午的季老太傅和薛敬最后也唉声叹气地各自回府,心里都在盘算同一件事:该回去好好提点提点家里那个没眼力见的小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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