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有道理,下次我就这么去安慰他!”魏钦州跟了个笑嘻嘻的表情包,“如果你在国内,说不定还可以给他做个心理疏导!”
秦月章不置可否。
他之所以学习心理学,并不是他的共情能力有多强,而是他天生是个极度冷静而理性的人。
所以可以不受别人的情感影响,准确地分析背后的心理原因。
秦月章很小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喜欢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审视别人的内心——即使这个人是他歇斯底里的母亲。
那个时候,秦月章产生了一种割裂感。在外面光鲜亮丽、风光无限的母亲,竟然会有发型凌乱,摔砸打踹的一面。
后来,秦月章接触的病人越来越多,发现他们的病因总有相似性。他慢慢感到无趣,但似乎工作都是无趣的。
不过,魏钦州说的那个小男孩,后来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口中。
他的那场支教之旅听说因为一些不太美好的原因而匆匆结束。一年之后,魏钦州申请了国外的大学,跟着母亲一起离开了雪城。
秦月章曾经无意间问起那个小男孩,魏钦州脸色不虞地不想多说,只敷衍道:“没什么,我原先觉得他可怜,后来……哎!算了,不说了!”
后来就不可怜了吗?
连魏钦州这样的人都烦躁得不想多说,秦月章想或许对方确实秉性恶劣。
不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吗。
——
教室里没有老师,乱哄哄闹成一团。我和晏如在空缺的位置坐下。一切都似乎顺理成章,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
晏如神色如常,他好像已经全然忘记了自己是个卖女装的小摊贩,接受他的身份是个学生的事实。这就是暴雪的梦境合理化吗?
不一会儿,一个纤瘦高挑的人影从门口进来。学生们屏息寂静一秒,然后爆发出一小阵欢呼。他们对新奇的人、事、物总是饱含热情。
“同学们,你们好。我是支教团里的音乐老师,我姓王。”她说着转身在黑板上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绯红的裙角跟着蹁跹而起,划出美丽的弧度,“我叫王月寒,你们以后可以叫我‘月寒姐姐’,也可以叫我王老师。”
学生很热情地给予回应,每一幕都与我记忆中相似。
我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背心突然感到轻微的痛,我回头,顾蓝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我后面,正对着我傻兮兮地笑。
他拉住我的后领示意我后仰,然后倾着身子凑到我耳边:“老大制定了新的作战计划,我们一会儿出去讨论!”
我心底冷笑,应声:“好啊。”
许黯然制定的计划,我得认真听听。
我还没坐直,晏如忽然拍我的肩。
“怎么了?”我看他。
晏如扫视顾蓝山,然后说:“王老师让自我介绍了。”
果然,学生们按照座位依次站起来介绍自己的姓名。
青春靓丽的女老师含笑听着,偶尔会对学生提出几个小问题。
“我叫周新,”一个男生站起来,说完自己的名字却不坐下,眼睛里闪烁狡黠的光,“姐姐,其实我们班有个风云人物,你猜猜是谁?全校都知道的那种!”
周新话音落下,学生们窃窃私语起来,有人还转头用嘲弄的目光看晏如。
那种眼神我太熟悉了,像被人嚼过的口香糖,忽然被黏到了自己身上,恶心却又怎么都甩不掉。
晏如被盯得浑身不自在,身子向着我的方向偏了偏。
王月寒丝毫没有发现学生之间的眉眼官司,甚至饶有兴趣地环顾全班,说:“看不出来,是哪位同学有特殊的才艺吗?”
全班哄堂大笑。
只有我和晏如笑不出来。
我从来不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好笑的,所有人心照不宣地藏着秘密,而我一直是那个被排斥在外、被随意取笑的对象。
若说他们每一个都对我怀有恶意吗?那倒不是。或许于大多数人而言,一起发出嘲笑是一种团结、归宿的象征。
晏如敏感地察觉到了来自周围的不善。他蹙起眉,面无表情地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