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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页(第1页)

他应当尊重朋友的秘密。但是他实在没有办法不去看,因为那“亲爱的”后面是代表着“先生”含义的两个字母。徐慎如轻轻出声:“采荆?”王采荆抬头。见到徐慎如惊愕的模样,他旋即知道了是怎么回事,还没等徐慎如开口,他的脸就一下地白了。徐慎如问得轻,听在他耳朵里却并不比炮弹炸响更悦耳:“那英文名字我还记得的,是……蒋子玄么?”王采荆手里的筷子敲在碗边,一小块煎馒头片“咚”地掉进碗里。他深呼吸着闭了闭眼,尔后又恢复了沉静,只恳求道:“你千万不要告诉他。”他们对视了。徐慎如从未在王采荆脸上见过这样苍白的容色,苍白到尴尬怯懦的地步。没有吗?至少最近十几年没有了。但以前是有的。他想起来自己初识王采荆的时候,对方与现在性情全然不同。彼时他见到的是一个瘦高的、白净斯文的男生,比自己大了两岁,讲话冷淡得有些干巴巴,像是很怕见生人的样子。蒋瑶山把这样的王采荆介绍给大家,带他交际,而王采荆本人很不适应那些场合,常常在寒暄过后一言不发。徐慎如第一次随手向他举杯,得到的居然是一句“我不会喝酒”,哪知道后来他们两个还有分同一杯的时候。他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这其中少不了蒋瑶山。他还没想完,王采荆便已经讷讷解释道:“我读书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不大对,和旁人不一样的,只是从未敢对人提过。后来——子玄待我很好,做什么都带着我,交朋友、兼职做事,我便——”他没有说出最后几个字。“爱”和“喜欢”,也或者是“亵渎”和“僭越”,幸好徐慎如也没有追问他更多。他和徐慎如相识虽然在蒋瑶山之后,但蒋瑶山毕竟有家庭生活,到了现在,平常倒是徐慎如与他更亲近些许。饶是这样,在今日之前徐慎如也从未发觉他的秘密。王采荆脑内轰然,但他竟微妙地不曾忘记从这件事里获得少许的洋洋得意,夹杂着自嘲和自怜: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二十年如一日地瞒过徐慎如的。而这哀凉的得意使他从尴尬和混乱中迅速地冷静了。他脸上恢复了血色,动作也逐渐自如,拿筷子夹起已经不再酥脆的煎馒头片,仔细地放进嘴里,等垂头专心地吃完了,才重新看向徐慎如。王采荆甚至笑了笑。那是带解嘲意味的苦笑。笑过,他向徐慎如很随便地说出了那点得意,徐慎如装作被逗笑了,他咽下叹息。王采荆吐了一口气说道:“这下也省得瞒你了,让我省点事。”徐慎如跟着也笑。吃惊之余,他心里却被这件事的艰难荒谬触动,感到异常惆怅。可分明这不是他的事,这惆怅是多余的——当事人比他坚韧而从容得多。徐慎如说道:“辛苦你了。你放心,我不会对人乱说的。”王采荆“嗯”了一声,把碗碟挪开:“你觉得我辛苦么?”徐慎如说了个“是”字。王采荆就又泛起了那种带点解嘲意味的笑:“也不算得什么。起初当然顾影自怜,久了就习以为常,不觉得有什么,你可以不必为我担心,更不用为他担心。我不会做不妥当的事。”徐慎如玩味了一会儿,只说:“好,我知道了。”王采荆看他一眼,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忽然说道:“人生在世,总要有点寄托的。甭管成不成,有就比没有好,所以谈不上怨恨别人,反而是应当感激的。”徐慎如说:“我还以为王教授终身奉献给古史事业,不屑于这等俗务的呢。”王采荆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我就是俗人。”徐慎如便笑了一笑王采荆把自己的文稿拿回来,在桌上戳齐之后悠悠地说道:“人这一辈子,总是要做些让朋友认为不值当的事的。”徐慎如道:“这又是什么高论,我怎么听着像歪理呢。那是不是还要请王先生赐教,不知道我有做过什么让你认为不值当的事没有?”徐慎如随口一说,但王采荆居然颇为认真地想了想,说道:“有的。”他说道:“你应了经济署的聘书,在学校里物议可是不少的,你知道么?还有中央研究所的事——前几天有朋友来嘉陵看病,还在向我抱怨。他们从战前就吵吵要与央大彻底脱离干系,现在却搁置了。浦希严先生以前那么坚决,现在却默许拖延,人家觉得是你压的呢。”徐慎如垂眼良久,先是说道:“我怎么敢跟浦先生争,他那样厉害。”王采荆道:“人不可貌相,你发狠起来,那可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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