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份儿上龙小云要是还听不出来他是在讽刺他,那十几年的江湖也真是白混了。晓书说得口渴,咕咚咕咚灌下一杯茶。然后啪地一声把茶杯放在桌上,抬眼看他。&ldo;还要不要杀他?&rdo;龙小云扯扯嘴角。&ldo;……你说呢?&rdo;&ldo;杀,不是唯一的办法,更不是最好的办法。&rdo;晓书掸了掸衣衫,慢条斯理坐下来。&ldo;要让皇帝对我们心存顾忌,对你彻底死心从此不敢再打你的主意‐‐我已经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了。&rdo;&ldo;什么办法?&rdo;&ldo;我的办法就是‐‐&rdo;晓书神神秘秘冲他一笑,将龙小云的胃口吊到最高点。&ldo;‐‐请皇帝吃顿饭。&rdo;……&ldo;请他吃顿饭!&rdo;龙小云下意识地重复。晓书满意地点了点头,表示你没听错。龙小云摸了摸下巴。把吃饭和教训皇帝两件事联系起来,很直观地就得出一个结论。&ldo;鸿门宴?&rdo;&ldo;no,no,no……&rdo;晓书扮演莫测高深的仙人太过入戏,居然连英文都冒了出来。只见他挥动一根食指,表示龙小云完全领会错他的意思。&ldo;我不要你当项庄,也没打算把朱厚照当沛公。我就是真心诚意……想请他吃一顿跨时代的豪华大餐。嗯!&rdo;且说朱厚照这两天很是郁闷。他在屋中来回踱步,从东到西,从西到东,来来回回,反复不停。随侍的太监知道他心中烦闷,这时绝不敢轻易出声骚扰,很安静老实地站立一旁。自从江彬进言之后朱厚照就陷入了这样一个两难的选择。其困难度虽然无法与哈姆雷特的&lso;生存还是死亡&rso;相提并论,但也的确是够让他为难的了。此刻他在书房中来回踱步,脑中反复思索着这个极其覆合他这个好色皇帝身份的好色问题:上?还是不上?对他来说,龙小云便如同开在那悬崖绝壁上的一朵高岭之花,仰之弥高,他为花之艳丽而神情迷醉,既然目睹了奇花,且不说移植御庭,想把它采下来一嗅其香那也是人之常情吧。但是此花离土即死,他本想做个寻芳客,谁知却成了摧花手,这……实在是大违本意啊。但若就这么放弃,那又委实成为一生之大憾,此种执念,又要如何才能平复呢?矛盾。两难。痛苦的抉择。多少次都想狠狠心命江彬放手去干,但也知道皇命一下龙小云当日那英勇气概自此之后便将不复所见,矫健修长四肢亦将逐渐苍白萎缩……若他只是空有其表毁了也不甚可惜,但这人原是翱翔于九天之上,要硬生生撕裂他的翅膀让他堕于尘埃……可惜,实在是太可惜了。难道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了吗?自己贵为天子,想随意宠幸一个臣民也不行吗?踱得累了,他一屁股在椅上坐了下来,曲指在桌上轻敲。忽然,有一样轻飘飘的东西缓缓闪过他的眼角。噫?下意识地抬手接住,看清楚指间的物事,朱厚照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东西并不奇怪,是花。是的,这无疑是花,但这粉红色……是桃花吧?西北春迟,桃花一向要到四五月才开。就算今年暖春,但此刻可是门窗紧闭啊,这桃花自何处飘来?朱厚照骇然抬头,只见书房中忽现奇景。满天飞花,轻盈无根,飘飘洒洒,形态极尽曼妙。昔日&lso;六欲诸天来供养,天华(花)乱坠遍虚空。&rso;自此之后民间便将此视为罕见吉兆。朱厚照好佛学,对这个故事自是十分熟悉,如今亲眼见到这盛世奇景,又惊又喜,目瞪口呆。那太监也被奇异情景给震住,半晌才想起这是拍马屁的最佳时机。扑通一声跪下便大力磕头,只听他欢声道:&ldo;恭喜皇上,贺喜皇上。上天感怀皇上盛世明君,有不世之功,是以才降下这吉兆啊。&rdo;朱厚照听他说得欢悦,心中也是惊喜交加,暗暗想道:&ldo;莫非真是天佑我大明?&rdo;他心中欢喜,情不自禁便站起身来,张开两手任那无尽花瓣自指间缓缓飘落。正自惊喜难耐几疑是在梦中之时,漫天花雨之中,景晓书现身了。只见他今日的造型与常不同。西北春迟,朱厚照尚着夹袄,但晓书已是一袭单衣薄如蝉翼,宽袍大袖、星冠拂尘,一派仙家之气。他徐徐降下,衣袂轻扬,朱厚照瞧见他,顿时就张大了嘴,眼珠几乎要脱眶而出。只听身后咚地一声,却是那太监年老体衰倒底受不了太大的刺激,于是就此晕倒算数。朱厚照心理承受能力倒是比这太监好了很多,只是喉咙里象塞了什么东西,只会咯咯作响,却是语不成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