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玉琳向来伶牙利齿,可也只是识得几个字罢了,水墨这文绉绉的官腔一打,她顿时被噎了回去。但从小长在燕府又浸淫宫中十年的玉琳也不是好惹的,反唇相讥:“奴是皇后娘娘身边女官,不是平头百姓,你敢打我,分明是不将娘娘放在眼中!”见她抬了皇后出来,水墨双手向营帐方向一揖:“末将对皇后娘娘再敬重不过,可官职虽低也是陛下所赐,半点不敢有辱!皇后娘娘以守礼法,尊孝道闻名天下,定会体谅末将!”言下之意,官职是皇帝给我的,皇后难道大过皇帝了?我打你也是为你好,省得坏了皇后名声!玉琳被气得浑身乱颤,恨不能冲上前去,将水墨撕个粉碎。水墨倒是很规矩地站着,表情恭敬,但她越是这样,玉琳越觉得这男人在嘲讽自己!玉琳脸上的疼痛愈发厉害,战场上历经厮杀的水墨,手劲可不是娇滴滴的玉琳所能比的,水墨脸上不过有些红痕,玉琳的脸已经红肿起来。玉琳是皇后身边最亲近的人,何曾吃过这样的大亏,又当着一众侍卫和内侍,虽然他们都低头不语,玉琳明白,不消多久,自己被打的谣言就会传遍整个营地,让自己颜面尽失,更是丢了皇后的脸面。玉琳银牙紧咬,恶从心起,来时皇后曾说过,她对几个侍卫一使眼色……不远处,赫兰巴雅正带着妹妹骑马而来,南人礼节繁冗,为了让留下的妹妹不在后宫树敌,他特意和她一同前来问候顾倾城。“哥哥,你不能再多留一段日子吗?”图雅公主望向骑在马上的大哥,眼带不舍。赫兰巴雅微笑道:“好妹子,你嫁了人,总不能让大哥当陪嫁吧?”图雅扑哧笑了出来:“我倒是想,就怕那天朝皇帝不愿意!”“小妹!”赫兰巴雅表情严肃了起来,图雅吐吐舌头:“知道了,知道了,慎言!”赫兰巴雅对妹子的调皮有些无奈,从心里说他一百个不愿意将小妹远嫁天朝,可除了这个办法,再想让人混入皇宫,寻找那个秘密太难了。国师阴冷的语调再次响起:“大汗,若想成就天下,必须得到那样东西,不然,赫兰一族终逃不过被人吞并的命运。”“大哥,你快看,那不是水墨吗?哎哟,有人拔刀了!”妹妹的叫声惊醒了赫兰巴雅,他抬头望去,水墨正被人从一女子身上揪了起来,那些侍卫动作粗鲁,水墨闷哼几声,显然是吃了亏。赫兰巴雅双腿一紧,战马立刻奔出,苏日勒反应迅速跟随而去。图雅公主愣了一下:“大哥?”她赶忙纵马带着仆人们追了上去。此时的玉琳又怒又怕,她坐在地上,抚着自己的脖子大咳,方才险些被水墨勒死。在她眼里水墨早已是个死人,无论自己怎么做,也不会惹出麻烦。在她心里,对顾家的人是深恶痛绝,若不是顾倾城多事,此时的自己怎么可能只是一个被呼来喝去的女官,非但没有得到陛下宠爱,还为他所厌弃。皇后觐见皇帝之前就打定主意,若是水墨有异动,可以当时就除掉,先下手为强。有顾倾城名节这个挡箭牌,皇后自认站在理上,皇帝也不好太过偏向,就是顾边城,谢之寒又能如何?我就是要让你们打落牙齿自己吞!玉琳一路上没找到水墨的错处,又挨了一耳光,当然不肯善罢甘休,暗示皇后的亲信、侍卫们动手,回头给他安个意图逃跑的罪名就是。水墨开始并不想还手再惹是非,可她很快就发觉不对,其中两人下手极为阴狠,分明就是想要自己的命!现在再想跑已经来不及,水墨双臂被人反拧拿住,眼看着对面一个侍卫,抬脚向自己心口直踢而来,水墨拼了手臂被扭断,猛地向右侧后撞。人急拼命,力量远超过平常,咔吧轻响,水墨手臂剧痛,知道很可能骨折了,但拧着水墨手臂的侍卫被撞歪了身子,那一脚重重踢到了肩头,惯性让两人双双滚倒在地,侍卫的手却松开了。水墨不顾疼痛,贴地扑出,抱住玉琳双脚先将其摔倒,纵身再上由后勒住她喉咙。她本想拿玉琳当人质,可这些深宫禁卫岂是饭桶,发现一击不中反倒被水墨抓住人质,不禁大怒,随即跟上再度攻击水墨的要害,下手再无留情。水墨知道自己无路可逃,为了保护自己,她只能死抱着玉琳不松手,在地上滚来滚去,让侍卫们动手之时有所顾忌。果然,侍卫们被水墨这贱招弄得乱了手脚,玉琳杀猪一般的尖叫更是让他们心慌,生怕误伤了皇后的红人,自己吃不了兜着走。吓坏了的玉琳出于本能也是连抓带咬,水墨咬牙死撑,一看侍卫手伸过来,脚踢过去,就把玉琳翻挡在前。这招还是在贱卒营练出来的,那里的人普遍武艺不高,被扔到战场上做炮灰,为了活命练出的本事千奇百怪,这些未曾上过战场的侍卫们武艺虽高,但都是光明正大的路数,一时间,都无从下手。“啊!”挣扎中的玉琳忽然一声大叫,眼睛瞪得溜圆,好像被什么吓到了,侍卫们发现水墨同时也是一僵,露出了破绽。其中一人反应极快,飞脚踢向水墨头颈,在她躲避之时将玉琳生拽了起来,其他侍卫趁机一拥而上,水墨登时挨了无数拳脚,只能抱头蜷缩。玉琳不可置信地看自己的手,又看着被侍卫们打得满地乱滚的水墨,方才死命挣扎,她无意间摸到水墨下身,那里竟然什么都没有!脸上的疼痛提醒了玉琳,她一摸,手掌上沾了不少鲜血。以为自己毁容的玉琳嘶声狂喊:“杀了他,给我杀了他!!”侍卫们纷纷拔刀,呛啷作响。不知是否刚从虎口逃过一劫,缩在地上的水墨并没有恐惧的感觉,她只是麻木的闭上了眼……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反倒是正在鬼叫的玉琳突然没了声音,侍卫们怒喝连连。水墨好奇地睁开眼,只见玉琳的嘴巴张得如同看牙医,她身前竟插了一把弯刀,穿透裙摆深入土中近半尺,刀身震荡还未结束,刃上闪着森寒的光芒。玉琳忽然眼睛一翻,直直的后仰晕倒,吓得两个小内侍赶忙去搀扶。藏身在暗处的康矮子悄悄将手弩收回,身形更加隐蔽。侍卫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刺激到了,迅速结阵围成半圆型,朝着弯刀飞来的方向全神戒备。忽然一个人影冲入人群,几个反应快的侍卫同时挥刀相向,那人身手如电,不但躲过几人攻击,还抓住了其中一个侍卫的手腕,沉声道:“唐恭,是我!”“白主事!”唐姓侍卫认出来人,吓了一跳,赶忙收起兵刃,抱拳行礼。看着昏倒的玉琳还有蜷缩在地的水墨,白震皱眉问道:“怎么回事?”方才看到赫兰巴雅掷出弯刀,他吃惊不已,难道赫兰人反了?侍卫尚不及回答,一匹高大战马已奔到近前,扬蹄长嘶。白震躬身道:“区区小事惊动了大汗,还望海涵,唐恭,还不快把弯刀奉还。”赫兰巴雅优雅的笑容不变,这个皇帝身边的亲信话里有话啊。“白主事,此人救了我妹妹身边奴婢,草原之人虽然粗鄙,也懂得恩怨分明,还未报恩,怎么可以眼看着救命恩人死在眼前?是吧,阿含?”巴雅回头笑说,赫兰公主带着从人们已赶了上来。“是,大汗。”那个被水墨救起的赫兰女子抚胸回道。白震等人则纷纷向赫兰图雅行礼。水墨在心里叫着,元爱,到底是不是你?可那女人始终低垂着眼光,倒是赫兰巴雅对她眨了下眼。水墨迅速移开了的目光,看着她嘴角的血痕,赫兰巴雅摩挲银链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大汗,想来其中有误会,陛下和皇后娘娘正要召见水墨。”白震道。“原来如此,正好我妹妹要去探望贵妃娘娘,阿含,还不去扶起你的救命恩人?”赫兰巴雅笑道。白震瞥了眼昏倒在地的玉琳,揣测这女人竟敢半途下手,莫非是奉了皇后的旨意?想到皇后那狠辣决绝的手段,白震在心里叹了口气,听赫兰大汗的意思,显然是想保水墨一条命,这样也好,也许可以为陛下解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