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珞懒得理那个乱开玩笑的郎中,瞧着也四五十岁的人了,怎么这么没深没浅的。彩云从郎中手里接过药方,又塞了一块银子给郎中,郎中拿着银子一溜烟儿地跑出去,出门时太过匆忙,险些与走过来的章太妃撞到一处,郎中赶紧往后仰,幸好旁边有人挡了下,把郎中才没狼狈地仰面摔倒在地。章太妃沉着脸,“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郎中苦着脸,这家到底是做什么的?说是上门女婿的男人气势就够足了,这老太太瞧着也不是善茬,赶紧告了罪就往外跑。章太妃道:“他怎么吓成这般模样?莫不是王妃病得过重?”见章太妃说起王妃或许病得过重时,脸上并无喜色,反而有些凝重,知道章太妃并不希望王妃一病就呜呼哀哉了,觉得太妃也不像大家口中说的那么不尽人情。可章太妃这话谁敢回?只能等着见了王爷,让王爷自己说了。一行人进屋,彩云出声给章太妃请安,云珞听到声音却没有起身,丫鬟便挑着帘子,章太妃走了进来。云珞一直背对着章太妃,拉着刘双喜的手,即使没有看到云珞的脸,章太妃也能想像得到云珞脸上的悲戚,便有些后悔不该听了解卉兰的一面之词就认定刘双喜不是个安分的。可如今刘双喜或许正是因此病倒,章太妃也拉不下脸去赔不是,只能站在屋中缓缓开口:“娘听说王妃病了,过来看看。”云珞声音淡淡地道:“娘有心了。”章太妃便被噎的不知再说什么,心里却暗自苦闷,许久后才道:“那郎中怎么说的?”想到郎中慌乱的模样和云珞此时的态度,难道刘双喜真要不行了吗?可瞧着她虽不健壮却瞧着很结实健康的模样,怎么能说病就病?难道真是被自己气的?云珞沉默了半晌才道:“郎中说……双喜她郁结于心,要静养。”章太妃‘哦哦’两声,觉得这也不算什么,按说别人家的婆婆媳妇不也是一样,哪有勺子不碰锅的,如今她知道刘双喜气性大,又知道解卉兰爱搬弄是非编瞎话,往后她最多不信解卉兰的,少找刘双喜麻烦就是了。云珞再怎么也是她的儿子,总不能让她给刘双喜赔礼道歉吧?正想着,又听云珞道:“娘,双喜她这人心思重,总怕自己做的不好被娘不喜,又怕她的言行配不上王妃这个身份,这些日子常常吃不下、睡不着,儿子看着心疼。”章太妃就有些火气不涌,她为了儿子的事儿吃不下、睡不着的时候,怎么没见儿子心疼过?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不知被刘双喜灌了多少迷汤。可瞧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刘双喜,章太妃又有些心虚,怕儿子真因刘双喜和她离了心,只能温声道:“这次是娘听信了你表姐的话,误会了王妃,待她醒来,娘和她赔个不是成不?”云珞回过头对章太妃摇头苦笑,“天下没有不是的爹娘,您是做娘的,岂能给晚辈赔不是?”这话说的让章太妃觉得脸疼,可看着云珞一脸悲戚的模样,只能把不喜的心思收起来,“虽说是晚辈,可娘错了就是错了,总是该和王妃道个歉的。”云珞似犹豫了下,便点头道:“娘若是执意如此,那便按娘说的做吧,双喜也是个明事理的,想来不会让娘太过为难。”云珞不答应时章太妃怕他寒了心,如今答应了,章太妃却像吞了苍蝇一样恶心,深深地看了眼床上躺着的刘双喜,不过一个乡下长大的丫头,竟然要她这个太妃亲自道歉,真是……让人气儿不顺。云珞瞧着章太妃的神色,心里长长地叹了声,知道这个娘一直从心里就没接受过刘双喜,看来他想的让两个接触接触,凭刘双喜的好厨艺征服章太妃的想法是不可能实现了。再想着章太妃明知道解卉兰当初做的那些事情,还对她多有维护,云珞就担心将来哪天解卉兰再在章太妃面前说几句什么,章太妃又要为难刘双喜了。要不直接把解卉兰解决了?但没有了解卉兰,还会有张卉兰、李卉兰,章太妃不能在心里真把刘双喜当一家人,杀几个都没用。云珞道:“娘,前些日子我让人核算了一下账目,这些年战乱、天灾不断,我们的财政连年亏欠,如今在外面已经欠下几百万的债。”正文我可没那个脸章太妃闻言先是呆了呆,不明白儿子说着刘双喜的病和她们婆媳的矛盾,怎么突然就说到财政上?但很快就听明白,他们竟然在外面欠了几百万的债?这是多大一笔银子?章太妃听着脑袋就疼了,她之前竟然一点都不知道。“怎……怎么欠了这么多?”云珞便一样样给章太妃算起来,随着云珞算账,章太妃的眉头渐渐拧了起来,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云珞又趁热打铁道:“从我接下定北王这个封号时,账目上就有一百三十万两的欠债,陆续还了一些,又欠下一些,之前打仗也填进去不少,这些年又天灾不断,不是旱就是涝,今年冬天更是有几县都遭了雪灾,还有娘这些年与那些夫人们来往不断,喝个茶、饮个宴不都是银子?”章太妃想说她才能花多少,可面对云珞并无指责,却很认真的目光,她真没勇气说出来,想着她出个门少说也要花上几百两,这些年就是花在解卉兰身上的银子没有几十万,也有几万两了,章太妃觉得云珞心里应该是怨她的。可她出身章家,章家世代都是巨商富贾,光是她的陪嫁银两就有百万两,说起来她还真没把银子太放在心上。但几百万两的欠债,这是压在儿子头上的一座大山啊,章太妃犹豫着道:“要不……我派人给你舅舅去封信,或许他能帮帮你?”云珞又是苦苦笑道:“娘,当初您为了维护表姐,可是把舅舅一家都得罪光了,我可没那个脸。”章太妃微张着嘴,想到当初她对兄弟姐妹的决绝,似乎真是把人得罪的狠了。仔细想想缘由,还真是因解卉兰而起,她真不知道自己到谁中了解卉兰的什么毒,但凡她哭出两滴眼泪,自己就会心疼的要死,开始时是怜惜她父母早亡,渐渐的就习惯了解卉兰的柔弱,如今想想,这些年为了她,自己到底得罪了多少人?娘家的兄弟和姐妹都不来往了,若不是云珞说她还没有真的意识到她一直被解卉兰牵着鼻子走呢。章太妃的脸色很难看,云珞接着道:“双喜会做很多吃食,前些日子我与她商量过了,待回了华阳城,就让她接手家里的铺子,到时把生意都停了改成酒楼食铺,生意定然会好。”想到自己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虽然出身在商贾世家的章家,但章家的女子很少学习经商,最多也就学学算账,章太妃于生意一道还真没什么见解,而刘双喜则不同,双喜快餐被她经营的有声有色,做的美味就是她都赞不绝口,等到了华阳城自然不怕没人来吃,便点头道:“都听你的,娘往后就不管事了。”云珞又道:“虽说双喜做吃食上很出色,可毕竟是几百万两的欠债,我们每年的支出也不少,只有华阳城的几间铺子还不知要到何时才能还清欠债,我和双喜商量着,想在别处也买几间铺子,生意做得大一些,这样也能早把欠债还清。”章太妃怔了怔,“你们是想不回华阳城了?”云珞摇头,“哪能呢?我和双喜还是要先回华阳,买铺子开店这种小事也不必我们亲自过问,孩儿只是想和娘说,往后双喜大概会很忙,若是在娘跟前有个不到之处,还请娘相信,无论到什么时候,您都是我和双喜的娘。双喜她自幼丧母,嫡母又千方百计害她,她心里一直渴望有个娘疼她爱她,只是她从未与亲娘相处过,不太懂得该如何与娘相处,但只要娘肯给她机会,双喜她一定会学着做个好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