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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1页)

但我还要给自己解释几句:我虽然对于&ldo;笑嘻嘻&rdo;仿佛有点微词,但我并非意在鼓吹&ldo;阶级斗争&rdo;,因为我知道我的这一篇,杭州轿夫是不会看见的。况且&ldo;讨赤&rdo;诸君子,都不肯笑嘻嘻的去抬轿,足见以抬轿为苦境,也不独&ldo;乱党&rdo;为然。而况我的议论,其实也不过&ldo;可叹也夫&rdo;乎哉!

现在的书籍往往&ldo;激烈&rdo;,古人的书籍也不免有违碍之处。

那么,为中国&ldo;保存国粹&rdo;者,怎么办呢?我还不大明白。仅知道澳门是正在&ldo;征诗&rdo;,共收卷七千八百五十六本,经&ldo;江霞公太史(孔殷)

(9)评阅&rdo;,取录二百名。第一名的诗是:

南中多乐日高会……良时厚意愿得常……

陵松万章发文彩……百年贵寿齐辉光……

这是从香港报上照抄下来的,一连三圈,也原本如此,我想大概是密圈之意。这诗大约还有一种&ldo;格&rdo;,如&ldo;嵌字格&rdo;(10)之类,但我是外行,只好不谈。所给我益处的,是我居然从此悟出了将来的&ldo;国粹&rdo;,当以诗词骈文为正宗。史学等等,恐怕未必发达。即要研究,也必先由老师宿儒,先加一番改定工夫。唯独诗词骈文,可以少有流弊。故骈文入神的饶汉祥(11)一死,日本人也不禁为之慨叹,而&ldo;狂徒&rdo;又须挨骂了。

日本人拜服骈文于北京,&ldo;金制军&rdo;&ldo;整理国故&rdo;于香港,其爱护中国,恐其沦亡,可谓至矣。然而裁厘加税(12),大家都不赞成者何哉?盖厘金乃国粹,而关税非国粹也。&ldo;可叹也夫&rdo;!

今是中秋,璧月澄澈,叹气既完,还不想睡。重吟&ldo;征诗&rdo;,莫名其妙,稿有余纸,因录&ldo;江霞公太史&rdo;评语,俾读者咸知好处,但圈点是我僭加的‐‐

&ldo;以谢启为题,寥寥二十八字。既用古诗十九首中字,复嵌全限内字。首二句是赋,三句是兴,末句是兴而比。步骤井然,举重若轻,绝不吃力。虚室生白,吉祥止止。洵属巧中生巧,难上加难。至其胎息之高古,意义之纯粹,格调之老苍,非寝馈汉魏古诗有年,未易臻斯境界。&rdo;

九月十一日,广州‐‐

(1)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七年十月八日《语丝》周刊第一五二期。

(2)&ldo;中国元气太损&rdo;一九二七年夏天,上海公共租界的英国当局,嗾使一部分买办洋奴用所谓&ldo;上海保安会&rdo;的名义,散发维护帝国主义利益的反动传单与图画,有一张图画上画一个学生高高站着大叫&ldo;打倒帝国主义!&rdo;他下面的一群听众,包括绅士、学者、商人、流氓,都表示反对,其中有一个工人张嘴喊着:&ldo;中国元气太损,再用不着破坏了!&rdo;

(3)高长虹在《1925北京出版界形势指掌图》中有这样谩骂作者的话:&ldo;鲁迅去年不过四十五岁,……如自谓老人,是精神的堕落!&rdo;

下文&ldo;身心交病&rdo;、&ldo;新时代的青年&rdo;,也是引自高长虹的文章。

(4)清代康熙、雍正、乾隆等朝,厉行民族压迫政策,曾不断大兴文字狱,企图用严刑峻法来消除汉族人民的反抗和民族思想。如康熙二年(1663)庄廷鑨《明书》之狱;康熙五十年(1711)戴名世《南山集》之狱;雍正十年(1732)吕留良、曾静之狱;乾隆二十年(1755)胡中藻《坚磨生诗钞》之狱;乾隆四十三年(1778)徐述夔《一柱楼诗》之狱等,是其中最著名的几次大狱。

(5)《茅亭客话》宋代黄休复著;《琳琅秘室丛书》,清代胡珽校刊。参看《华盖集&iddot;这个与那个》第一节及其注(6)、(7)。

(6)《鸡肋编》清代胡珽《琳琅秘室丛书》中收有此书,系以影元钞本校文澜阁本;这里是指夏敬观据琳琅秘室本校印的本子,一九二○年七月出版。文澜阁,收藏清代乾隆年间所纂修的&ldo;四库全书&rdo;的七阁之一,在杭州西湖孤山附近,建于乾隆四十九年(1784)。

(7)&ldo;循规蹈矩&rdo;之道一九二七年七月上海公共租界&ldo;工部局&rdo;下令增加房捐,受到人民的反抗。租界当局御用的&ldo;上海保安会&rdo;便散发题为《循规蹈矩》的传单,说&ldo;循规蹈矩&rdo;&ldo;是千古治家治国的至理名言;否则,处处演出越轨的举动,就要家不家,国不国了。&rdo;

威胁群众不得为此事&ldo;罢工辍业&rdo;。

(8)罗素(brsell,1872‐1970)英国哲学家。一九二○年来我国讲学,曾至西湖游览。他&ldo;称赞&rdo;杭州轿夫&ldo;常是笑嘻嘻&rdo;的话,见所著《中国问题》一书,其中说几个中国轿夫在休息时,&ldo;谈着笑着,好像一点忧虑都没有似的。&rdo;

(9)江霞公太史即江孔殷,字少泉,号霞公,广东南海人。清末翰林,故称太史。他当时是广东军阀李福林的幕僚,经常在广州、港澳等地以遗老姿态搞复古活动。

(10)&ldo;嵌字格&rdo;过去做旧诗或对联的人,将几个特定的字(如人名地名或成语),依次分别用在各句中相同的位置上,叫做&ldo;嵌字格&rdo;。

(11)饶汉祥湖北广济人,民国初年曾任黎元洪的秘书长。他作的通电宣言,都是骈文滥调。他于一九二七年七月去世,同月二十九日《顺天时报》日本记者著文哀悼,其中有这样的句子:&ldo;饶之文章为今日一般白话文学家所蔑视,实则词章本属国粹,饶已运化入神,何物狂徒,鄙弃国粹,有识者于饶之死不能不叹天之降眚于斯文也。&rdo;

(12)裁厘加税厘即厘金,是起于清代咸丰年间的一种地方货物通过税。一九二五年十月段祺瑞政府邀请英、美、日本等国,在北京召开所谓&ldo;关税特别会议&rdo;,会上曾讨论中国裁撤厘金和增加进口税等问题。各国代表大都以裁撤厘金为承认中国关税自主的条件,反对中国在裁厘以前提高进口货物的税率。他们所以在会议上提出裁厘,意在抵制中国增加关税的要求,因为他们明知当时的中国政府根本是不可能裁撤厘金的。

扣丝杂感

以下这些话,是因为见了《语丝》(一四七期)的《随感录》(二八)

(2)而写的。

这半年来,凡我所看的期刊,除《北新》外,没有一种完全的:《莽原》,《新生》(3),《沉钟》(4)。甚至于日本文的《斯文》,里面所讲的都是汉学,末尾附有《西游记传奇》(5),我想和演义来比较一下,所以很切用,但第二本即缺少,第四本起便杳然了。至于《语丝》,我所没有收到的统共有六期,后来多从市上的书铺里补得,惟有一二六和一四三终于买不到,至今还不知道内容究竟是怎样。

这些收不到的期刊,是遗失,还是没收的呢?我以为两者都有。没收的地方,是北京,天津,还是上海,广州呢?我以为大约也各处都有。至于没收的缘故,那可是不得而知了。

我所确切知道的,有这样几件事。是《莽原》也被扣留过一期,不过这还可以说,因为里面有俄国作品的翻译。那时只要一个&ldo;俄&rdo;字,已够惊心动魄,自然无暇顾及时代和内容。但韦丛芜的《君山》(6),也被扣留。这一本诗,不但说不到&ldo;赤&rdo;,并且也说不到&ldo;白&rdo;,正和作者的年纪一样,是&ldo;青&rdo;的,而竟被禁锢在邮局里。黎锦明先生早有来信,说送我《烈火集》(7),一本是托书局寄的,怕他们忘记,自己又寄了一本。但至今已将半年,一本也没有到。我想,十之九都被没收了,因为火色既&ldo;赤&rdo;,而况又&ldo;烈&rdo;乎,当然通不过的。

《语丝》一三二期寄到我这里的时候是出版后约六星期,封皮上写着两个绿色大字道:&ldo;扣留&rdo;,另外还有检查机关的印记和封条。打开看时,里面是《猓猓人的创世记》,《无题》,《寂寞札记》,《撒园荽》,《苏曼殊及其友人》,都不像会犯禁。我便看《来函照登》,是讲&ldo;情死&rdo;&ldo;情杀&rdo;的,不要紧,目下还不管这些事。只有《闲话拾遗》了。这一期特别少,共只两条。一是讲日本的,大约也还不至于犯禁。一是说来信告诉&ldo;清党&rdo;的残暴手段的,《语丝》此刻不想登。莫非因为这一条么?但不登何以又不行呢?莫明其妙。然而何以&ldo;扣留&rdo;而又放行了呢?也莫明其妙。

这莫明其妙的根源,我以为在于检查的人员。

中国近来一有事,首先就检查邮电。这检查的人员,有的是团长或区长,关于论文诗歌之类,我觉得我们不必和他多谈。但即使是读书人,其实还是一样的说不明白,尤其是在所谓革命的地方。直截痛快的革命训练弄惯了,将所有革命精神提起,如油的浮在水面一般,然而顾不及增加营养。所以,先前是刊物的封面上画一个工人,手捏铁铲或鹤嘴锹,文中有&ldo;革命!革命!&rdo;&ldo;打倒!打倒!&rdo;者,一帆风顺,算是好的。现在是要画一个少年军人拿旗骑在马上,里面&ldo;严办!严办!&rdo;(8)这才庶几免于罪戾。至于什么&ldo;讽刺&rdo;,&ldo;幽默&rdo;,&ldo;反语&rdo;,&ldo;闲谈&rdo;等类,实在还是格不相入。从格不相入,而成为视之懵然,结果即不免有些弄得乱七八糟,谁也莫明其妙。

还有一层,是终日检查刊物,不久就会头昏眼花,于是讨厌,于是生气,于是觉得刊物大抵可恶‐‐尤其是不容易了然的‐‐而非严办不可。我记得书籍不切边,我也是作俑者之一,当时实在是没有什么恶意的。后来看见方传宗先生的通信(见本《丝》一二九),竟说得要毛边装订的人有如此可恶(9),不觉满肚子冤屈。但仔细一想,方先生似乎是图书馆员,那么,要他老是裁那并不感到兴趣的毛边书,终于不免生气而大骂毛边党,正是毫不足怪的事。检查员也同此例,久而久之,就要发火,开初或者看得详细点,但后来总不免《烈火集》也可怕,《君山》也可疑,‐‐只剩了一条最稳当的路:扣留。

两个月前罢,看见报上记着某邮局因为扣下的刊物太多,无处存放了,一律焚毁。我那时实在感到心痛,仿佛内中很有几本是我的东西似的。呜呼哀哉!我的《烈火集》呵。我的《西游记传奇》呵。我的……

附带还要说几句关于毛边的牢骚。我先前在北京参与印书的时候,自己暗暗地定下了三样无关紧要的小改革,来试一试。一,是首页的书名和著者的题字,打破对称式;二,是每篇的第一行之前,留下几行空白;三,就是毛边。现在的结果,第一件已经有恢复香炉烛台式的了;第二件有时无论怎样叮嘱,而临印的时候,工人终于将第一行的字移到纸边,用&ldo;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rdo;,使你无可挽救;第三件被攻击最早,不久我便有条件的降伏了。与李老板(10)约:别的不管,只是我的译著,必须坚持毛边到底!但是,今竟如何?老板送给我的五部或十部,至今还确是毛边。不过在书铺里,我却发见了毫无&ldo;毛&rdo;气,四面光滑的《彷徨》之类。归根结蒂,他们都将彻底的胜利。所以说我想改革社会,或者和改革社会有关,那是完全冤枉的,我早已瘟头瘟脑,躺在板床上吸烟卷‐‐彩凤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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