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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第1页)

尤其不可不读《闲话》!&rdo;

这很像&ldo;诗哲&rdo;徐志摩先生的,至少,是&ldo;诗哲&rdo;之流的&ldo;文笔&rdo;,所以如此飘飘然,连我看了也几乎想要去买一本。

但,只是想到自己,却又迟疑了。两三个年头,不算太长久。

被&ldo;正人君子&rdo;指为&ldo;学匪&rdo;,还要&ldo;投畀豺虎&rdo;,我是记得的。做了一点杂感,有时涉及这位西滢先生,我也记得的。这些东西,&ldo;诗哲&rdo;是看也不看,西滢先生是即刻叫它&ldo;到应该去的地方去&rdo;,我也记得的。后来终于出了一本《华盖集》,也是实情。然而我竟不知道有一个&ldo;北京文艺界&rdo;,并且我还做了&ldo;语丝派首领&rdo;,仗着&ldo;大义&rdo;在这&ldo;文艺界&rdo;上和&ldo;现代派主将&rdo;交战。虽然这&ldo;北京文艺界&rdo;已被徐丹甫先生在《学灯》上指定,隐隐然不可动摇了,而我对于自己的被说得有声有色的战绩,却还是莫名其妙,像着了狐狸精的迷似的。

现代派的文艺,我一向没有留心,《华盖集》里从何提起。

只有某女士窃取&ldo;琵亚词侣&rdo;的画(3)的时候,《语丝》上(也许是《京报副刊》上)有人说过几句话,后来看&ldo;现代派&rdo;的口风,仿佛以为这话是我写的。我现在郑重声明:那不是我。

我自从被杨荫榆女士杀败之后,即对于一切女士都不敢开罪,因为我已经知道得罪女士,很容易引起&ldo;男士&rdo;的义侠之心,弄得要被&ldo;通缉&rdo;都说不定的,便不再开口。所以我和现代派的文艺,丝毫无关。

但终于交了好运了,升为&ldo;首领&rdo;,而且据说是曾和现代派的&ldo;主将&rdo;在&ldo;北京文艺界&rdo;上交过战了。好不堂哉皇哉。

本来在房里面有喜色,默认不辞,倒也有些阔气的。但因为我近来被人随手抑扬,忽而&ldo;权威&rdo;,忽而不准做&ldo;权威&rdo;,只准做&ldo;前驱&rdo;(4);忽而又改为&ldo;青年指导者&rdo;(5);甲说是&ldo;青年叛徒的领袖&rdo;罢,乙又来冷笑道:&ldo;哼哼哼。&rdo;(6)自己一动不动,故我依然,姓名却已经经历了几回升沉冷暖。人们随意说说,将我当作一种材料,倒也罢了,最可怕的是广告底恭维和广告底嘲骂。简直是膏药摊上挂着的死蛇皮一般。所以这回虽然蒙现代派追封,但对于这&ldo;首领&rdo;的荣名,还只得再来公开辞退。不过也不见得回回如此,因为我没有这许多闲工夫。

背后插着&ldo;义旗&rdo;的&ldo;主将&rdo;出马,对手当然以阔一点的为是。我们在什么演义上时常看见:&ldo;来将通名!我的宝刀不斩无名之将!&rdo;主将要来&ldo;交战&rdo;而将我升为&ldo;首领&rdo;,大概也是&ldo;不得已也&rdo;的。但我并不然,没有这些大架子,无论吧儿狗,无论臭茅厕,都会唾过几口吐沫去,不必定要脊梁上插着五张尖角旗(义旗?)的&ldo;主将&rdo;出台,才动我的&ldo;刀笔&rdo;。假如有谁看见我攻击茅厕的文字,便以为也是我的劲敌,自恨于它的气味还未明了,再要去嗅一嗅,那是我不负责任的。恐怕有人以这广告为例,所以附带声明,以免拖累。

至于西滢先生的&ldo;文笔&rdo;,&ldo;思想&rdo;,&ldo;文艺批评界的权威&rdo;,那当然必须&ldo;欣赏&rdo;,&ldo;研究&rdo;而且&ldo;认识&rdo;的。只可惜要&ldo;欣赏&rdo;……这些,现在还只有一本《闲话》。但我以为咱们的&ldo;主将&rdo;的一切&ldo;文艺&rdo;中,最好的倒是登在《晨报副刊》上的,给志摩先生的大半痛骂鲁迅的那一封信。那是发热的时候所写(7),所以已经脱掉了绅士的黑洋服,真相跃如了。而且和《闲话》比较起来,简直是两样态度,证明着两者之中,有一种是虚伪。这也是要&ldo;研究&rdo;……西滢先生的&ldo;文笔&rdo;等等的好东西。

然而虽然是这一封信之中,也还须分别观之。例如:&ldo;志摩,……前面是遥遥茫茫荫在薄雾的里面的目的地&rdo;(8)之类。

据我看来,其实并无这样的&ldo;目的地&rdo;,倘有,却不怎么&ldo;遥遥茫茫&rdo;。这是因为热度还不很高的缘故,倘使发到九十度左右,我想,那便可望连这些&ldo;遥遥茫茫&rdo;都一扫而光,近于纯粹了。

九月九日,广州‐‐

(1)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七年十月十五日《语丝》周刊第一五三期。

(2)华盖罩命即&ldo;交华盖运&rdo;,参看《华盖集&iddot;题记》。

(3)指凌叔华。

(4)&ldo;权威&rdo;《民报》广告中称作者的话。&ldo;不准做&lso;权威&rso;,只准做&lso;前驱&rso;&rdo;,是针对高长虹的话而说的。高长虹在《1925北京出版界形势指掌图》中曾说:&ldo;要权威者何用?

为鲁迅计,则拥此空名,无裨实际&rdo;;而在&ldo;狂飙社广告&rdo;(见一九二六年八月《新女性》月刊第一卷第八号)中又说他们曾经&ldo;与思想界先驱者鲁迅……合办《莽原》。&rdo;

(5)&ldo;青年指导者&rdo;参看本卷第245页注(3)。

(6)&ldo;青年叛徒的领袖&rdo;一九二五年九月四日《莽原》周刊第二十期载有霉江致作者的信,其中有&ldo;青年叛徒领导者&rdo;的话。陈西滢在一九二六年一月三十日《晨报副刊》发表的《致志摩》中讥讽作者说:&ldo;这像&lso;青年叛徒的领袖&rso;吗?&rdo;&ldo;这才是中国&lso;青年叛徒的领袖&rso;,中国青年叛徒也可想而知了。&rdo;

(7)陈西滢关于&ldo;发热&rdo;的话。

(8)陈西滢在《致志摩》中曾说:&ldo;志摩,……我常常觉得我们现在走的是一条狭窄险阻的小路,左面是一个广漠无际的泥潭,右面也是一片广漠无际的浮砂,前面是遥遥茫茫荫在薄雾的里面的目的地。&rdo;

谈≈ldo;激烈≈rdo;

带了书籍杂志过&ldo;香江&rdo;,有被视为&ldo;危险文字&rdo;而尝&ldo;铁窗斧钺风味&rdo;之险,我在《略谈香港》里已经说过了。但因为不知道怎样的是&ldo;危险文字&rdo;,所以时常耿耿于心。为什么呢?倒也并非如上海保安会所言,怕&ldo;中国元气太损&rdo;(2),乃是自私自利,怕自己也许要经过香港,须得留神些。

今年似乎是青年特别容易死掉的年头。&ldo;千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rdo;这里以为平常的,那边就算过激,滚油煎指头。

今天正是正当的,明天就变犯罪,藤条打屁股。倘是年青人,初从乡间来,一定要被煎得莫明其妙,以为现在是时行这样的制度了罢。至于我呢,前年已经四十五岁了(3),而且早已&ldo;身心交病&rdo;,似乎无须这么宝贵生命,思患豫防。但这是别人的意见,若夫我自己,还是不愿意吃苦的。敢乞&ldo;新时代的青年&rdo;们鉴原为幸。

所以,留神而又留神。果然,&ldo;天助自助者&rdo;,今天竟在《循环日报》上遇到一点参考资料了。事情是一个广州执信学校的学生,路过(!)香港,&ldo;在尖沙嘴码头,被一五七号华差截搜行李,在其木杠(谨案:箱也)之内,搜获激烈文字书籍七本。计开:执信学校印行之《宣传大纲》六本,又《侵夺中国史》一本。此种激烈文字,业经华民署翻译员择译完竣,昨日午乃解由连司提讯,控以怀有激烈文字书籍之罪。

……&rdo;抄报太麻烦,说个大略罢,是:&ldo;择译&rdo;时期,押银五百元出外;后来因为被告供称书系朋友托带,所以&ldo;姑判从轻罚银二十五元,书籍没收焚毁&rdo;云。

执信学校是广州的平正的学校,既是&ldo;清党&rdo;之后,则《宣传大纲》不外三民主义可知,但一到&ldo;尖沙嘴&rdo;,可就&ldo;激烈&rdo;了;可怕。惟独对于友邦,竟敢用&ldo;侵夺&rdo;字样,则确也未免&ldo;激烈&rdo;一点,因为忘了他们正在替我们&ldo;保存国粹&rdo;之恩故也。但&ldo;侵夺&rdo;上也许还有字,记者不敢写出来。

我曾经提起过几回元朝,今夜思之,还不很确。元朝之于中文书籍,未尝如此留心。这一著倒要推清朝做模范。他不但兴过几回&ldo;文字狱&rdo;(4),大杀叛徒,且于宋朝人所做的&ldo;激烈文字&rdo;,也曾细心加以删改。同胞之热心&ldo;复古&rdo;及友邦之赞助&ldo;复古&rdo;者,似当奉为师法者也。

清朝人改宋人书,我曾经举出过《茅亭客话》。但这书在《琳琅秘室丛书》里(5),现在时价每部要四十元,倘非小阔人,那能得之哉?近来却另有一部了,是商务印书馆印的《鸡肋编》,宋庄季裕著,每本只要五角,我们可以看见清朝的文澜阁本和元钞本有如何不同。

(6)今摘数条如下:

&ldo;燕地……女子……冬月以栝蒌涂面,……至春暖方涤去,久不为风日所侵,故洁白如玉也。今使中国妇女,尽污于殊俗,汉唐和亲之计,盖未为屈也。&rdo;(清人将&ldo;今使中国&rdo;以下二十二字,改作&ldo;其异于南方如此&rdo;七字。)

&ldo;自古兵乱,郡邑被焚毁者有之,虽盗贼残暴,必赖室庐以处,故须有存者。靖康之后,金虏侵凌中国,露居异俗,凡所经过,尽皆焚燹。如曲阜先圣旧宅,自鲁共王之后,但有增葺。莽卓巢温之徒,犹假崇儒,未尝敢犯。至金寇,遂为烟尘。指其像而诟曰&lso;尔是言夷狄之有君者!&rso;中原之祸,自书契以来,未之有也。&rdo;(清朝的改本,可大不同了,是&ldo;孔子宅在今僊源故鲁城中归德门内阙里之中。……遭汉中微,盗贼奔突,自西京未央建章之殿,皆见隳坏,而灵光岿然独存。今其遗址,不复可见。而先圣旧宅,近日亦遭兵燹之厄,可叹也夫。&rdo;)

抄书也太麻烦,还是不抄下去了。但我们看第二条,就很可以悟出上海保安会所切望的&ldo;循规蹈矩&rdo;之道(7)。即:原文带些愤激,是&ldo;激烈&rdo;,改本不过&ldo;可叹也夫&rdo;,是&ldo;循规蹈矩&rdo;的。何以故呢?愤激便有揭竿而起的可能,而&ldo;可叹也夫&rdo;则瘟头瘟脑,即使全国一同叹气,其结果也不过是叹气,于&ldo;治安&rdo;毫无妨碍的。

但我还要给青年们一个警告:勿以为我们以后只做&ldo;可叹也夫&rdo;的文章,便可以安全了。新例我还未研究好,单看清朝的老例,则准其叹气,乃是对于古人的优待,不适用于今人的。因为奴才都叹气,虽无大害,主人看了究竟不舒服。

必须要如罗素(8)所称赞的杭州的轿夫一样,常是笑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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