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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第1页）

富察皇后笑了，她明白纯懿的意思：&ldo;万物有灵。然万物所呈现的物性，正是观者心灵的观照。澄清是它，肮脏是它，本性为善是它，本性为恶也是它。&rdo;

&ldo;万物本无灵性，所谓物性，不过是观者的内心感受投射到物上才得以体现罢了。因而人生实苦，人生也实乐。一桩事情究竟是苦难还是幸福，也完全取决于当事人如何看待它。&rdo;

&ldo;娘娘说的是。伯祖父将别业命名为&lso;渌水亭&rso;，后虽已改建为伯祖父子嗣后代的私宅，名字却没有变更。宅门前匾额只挂&lso;渌水亭&rso;三字，而非纳兰府。臣女幼时曾随伯母前去拜访过几次，只记得其中水景颇多，极美盛，实在是仙人之境，可要比纳兰府的雕栏山石好看得多。&rdo;

纯懿稍微敛起了稚嫩笑意，逐渐恢复了她处事明晰的性格。

&ldo;但长大后再读了许多文章经典，其中吟咏山之品行的也不少。回过头去看纳兰府与渌水亭，才明白，无论是仰山之厚德，还是慕水之品格，都是观照而已。山水就只是山水，并不会因为伯祖父仰慕水德，而使得在客观上水胜过山许多。&rdo;

&ldo;将个人追崇的理想人格置于山水之上，赋予山水以灵性，使得理想人格不再虚无缥缈、遥远难及，并以此律己律人，于天下颂扬大道，达成海内大治，或许才是伯祖父在诗文词作中极其推崇&lso;物性观照&rso;的终极目的罢。&rdo;

纯懿言辞恳切、锋芒毕露，引得富察皇后连连露出赞叹神情。

&ldo;人人都说伯祖父无心宦途，臣女却觉得，伯祖父是胸怀大志呢。不过他的志向无需通过封侯拜相、位列人臣来实现，也实在无法如此&lso;轻易&rso;实现。&rdo;

富察皇后听后沉默良久，最后说：&ldo;汝为明氏女，名副其实。汝若为男儿身，则叶赫那拉氏非富察氏所能望其项背也。&rdo;

&ldo;娘娘谬赞，臣女惶恐。&rdo;纯懿自认为担不起这份盛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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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与二位格格交游，傍晚富察皇后送纯懿出长春宫时，皇后还望着纯懿的背影看了许久。

锦瑟进来新添茶水，见着富察皇后出神的样子，忍不住出言，轻声说道：&ldo;娘娘，您可还好？&rdo;

&ldo;无事。本宫只是在叶赫那拉格格身上看见了一些人的影子。&rdo;富察皇后回过神，淡淡说道，&ldo;她家世显赫，祖上能者颇多。她也的确是一脉相承，天生禀赋。舒嫔虽与她亲缘相近，只是隔了一辈的堂姐妹，眼界见识却相去颇远。可见即使是同宗姊妹，天赋才华也是各不相同的。&rdo;

&ldo;舒嫔娘娘心思纯净，不若叶赫那拉格格七巧玲珑。&rdo;

&ldo;本宫幼时自负聪颖，如今见着叶赫那拉格格，自惭形秽。本宫还记得，幼时额娘教导，慧极伤身，吾兄弟姊妹遇事不可忘糊涂二字。叶赫那拉格格应当也是明白这一点，因而素日里惯于藏拙。今日一番言论，锋芒凌冽，可见她已与本宫亲近了些，于言辞上自在许多，这才显出她几分的真实模样，如此也好。&rdo;

富察皇后沉重地叹了口气。

&ldo;这样好的格格，本宫定是要许给富察氏的。春和，是最好的人选。有格格帮衬作贤内助，富察氏许是还可兴盛百年。&rdo;

&ldo;是。&rdo;

&ldo;差人去养心殿走一趟，问皇上是否要过来用晚膳。&rdo;

&ldo;是。&rdo;

天阴沉欲雪，富察皇后坐在窗边看着园中冬景萧瑟，思绪万千。

第8章弘鼎

二月十七正日，弘鼎携嫡福晋巴林讷穆氏登门，为三个外甥子女行除孝服礼。

巴林讷穆氏面冷，弘鼎却顾念着胞妹留下的三个孩子，因此气氛还算是融洽。

除孝服礼进行一段落后，纯懿去院子里换上流云飞华图样的粉黛色旗装，胜蕤也穿一身如意纹烟霞色旗装，之后巴林讷穆氏往她们二人的发髻上各簪了一支素净粉紫木兰鲜花，以示礼成。

礼毕后，二人陪着嫡亲娘舅弘鼎及福晋巴林讷穆氏在纳兰府园子里散步。

弘鼎多年前是来过纳兰府的。那时他的妹妹爱新觉罗氏怀上初胎，两家又因夺嫡事行错踏错而于朝堂之上风雨飘摇、处境艰难。

弘鼎知道妹妹素来多思多虑，怕是于自身及腹中胎儿都不利，才在那样腹背受敌的情况下仍然不顾礼节、不计后果地携了福晋巴林讷穆氏过纳兰府探望。

那时候额驸永福便领着他们在园子里兜过一圈。

如今故地重游，心境不似从前。如此悠闲岁月，得来实属不易。弘鼎实在是感慨万千。

他时不时转头看向身侧娴静文雅的两个外甥女，话到嘴边，可还是不忍让自己这个糟老头子的半世浮沉人生惊扰了她们的岁月安好，终究欲语还休。

四人行到胜蕤院子前，胜蕤蹲身行过礼，开口说道：&ldo;舅父，舅母，胜蕤前几日贪风受凉，今日身体仍感不适，方才经历一番礼数，越发疲倦困顿了。胜蕤请舅父、舅母允准，先行回院子休息。还望舅父、舅母恕罪。&rdo;

弘鼎自然点头允准，让她好生歇息着。

她又看向纯懿，眼色平静如旧：&ldo;五妹妹，你陪着舅父、舅母好好说话罢。&rdo;

&ldo;姐姐慢走。&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