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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1页）

巴林讷穆氏沉吟片刻：&ldo;五爷那天应当是有空的。倘若已有安排须另换日子，吾再去信通知你。五爷早先吩咐过，礼数规矩都由咱们家定，提前两日五爷要上门走一遍流程，确保正礼那日无差错。&rdo;

&ldo;且五爷既出面了，就要堂堂正正认回这外甥、外甥女。先帝爷的金口玉言归金口玉言，你们叶赫那拉氏的族谱上如何写，咱们家管不着，可这孩子们还得行礼认回五爷这娘舅。日后孩子成婚排长辈辈分，咱们府上这些嫡亲娘舅，都得排在夫人您娘家兄弟之前。可否？&rdo;

巴林讷穆氏的话说得毫无委婉之意，且她盛气凌人，丝毫不留有余地。关氏真是被气到了，恨不得扭头出门。她来之前根本没料想到，今时今日的光景，九爷允禟的这些后辈，竟然还是这么自以为是。

可她没办法，自己娘家苏完瓜尔佳氏的人存着怎样的心思看宁琇、胜蕤、纯懿三个孩子，她怎么不明白，于是现在还是得温吞着声音默默应了。

只当是为了孩子们好，只当是为了孩子们好。

关氏在心里默念几声。

倘若孩子们认回这爱新觉罗氏的舅家，便不必如她一般被苏完瓜尔佳氏追着索要前世亏欠的债，那么她在这儿受这气也是值得的。

做母亲的心肠就是这样。

见她应了，巴林讷穆氏也就不再说话了，端起茶盏浅浅饮了一口。

郭络罗氏笑着缓和气氛：&ldo;如此是再好不过了。待孩子们除了丧服，可时时来咱们府上玩儿。纯懿格格吾是听皇后娘娘说起过的。皇后娘娘看重格格，赞她端庄持重，温淑柔雅，有望族贵女风范。吾本来还想着是哪家的格格呢，没想到原就是咱们爷的外甥女。&rdo;

&ldo;能得娘娘如此赞誉，可见纯懿格格确实不俗。&rdo;巴林讷穆氏大概是达成了目的，此刻竟也破天荒地附和道，&ldo;二月十七那日吾随五爷一道往纳兰府拜访，倒是可以亲眼见到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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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懿于正月被富察皇后召入宫中。

&ldo;原本上次就说了要引你见养在宫里的几位宗室格格，无奈年底及正月宫务忙碌，本宫一直抽不开空。好在今日福思格格与孝敏格格约着要来本宫这儿，于是本宫就把你也召进宫里。本宫临时派人传旨，可有耽误你家中事情？&rdo;

富察皇后的态度还是如此和蔼亲切，让人听了如沐春风。

&ldo;臣女家中无事。&rdo;纯懿作答恭谨。

&ldo;那就好。本宫命家弟傅恒前去纳兰府护送你入宫，后来才想起来，你族中应当还有兄长在宫中任职，可是今日当值？若他正巧当值，那待会儿你归家的时候，让他随傅恒一道送你回去罢。&rdo;

纯懿来时倒是不知道，随马车一道护送她入宫的几名侍卫当中，原来还有富察皇后的弟弟傅恒大人。

&ldo;娘娘明察。宗族堂兄瞻岱今日当值。&rdo;

&ldo;瞻岱？这名字本宫有些印象，可是容若大人家的孙儿？&rdo;

&ldo;正是。&rdo;

富察皇后温声道：&ldo;说起容若大人，大人的词，清婉凄哀，道出人生辛酸实感，其中真情，教人动容。本宫一直都很喜欢。年轻时读来，所得感想还十分浅薄。如今本宫算是经历了世事，再回过头去细细品味，方能得其中一二真义。&rdo;

纯懿起身，面向外恭谨行拜礼，起身后转过来同富察皇后说：&ldo;后辈不言祖宗之过。然曾祖父生前，于晚辈后生皆有训责告诫，传至今日，纯懿仍不敢忘‐‐&lso;容若为性情所累，哀恸伤身，终有损寿数。汝辈明氏后人当以此为戒，决不可效仿。&rso;&rdo;

富察皇后反复低吟纯懿话里几处短句：&ldo;……&lso;为性情所累，哀恸伤身，终有损寿数&rso;……明珠大人一针见血，本宫受教。倘若本宫再早几年听到这话，或是晚几年读纳兰词，许是不必蹉跎这些年光阴，反复受困于同一场梦魇不可自拔了。&rdo;

&ldo;娘娘不必伤感。伯祖父的词，常人道，不同年纪读来都有不同感受。与纳兰相遇颇早，也许实在是一桩缘分事。&rdo;纯懿沉稳作答，只当没有听出富察皇后话中之意，&ldo;年少不知世事苦，长成方知岁月艰。世人读不懂伯祖父的词，是幸事；读得懂伯祖父的词，那是涉世已深、见识广博。&rdo;

&ldo;臣女幼时也曾于书房中大量阅读伯祖父留下的词文及手稿。那时读得痛快，如今依稀还记得，伯祖父以万物皆有灵，文章诗词都重视物性观照。纳兰府庭院中有一处水景造得极美，据阿玛称，伯祖父将其别业命名为&lso;渌水亭&rso;，也正是因纳兰府中这一处水景对他影响至深。&rdo;

&ldo;水景依傍假山石而建，水自高处流下，澄清明净，淌过一片层叠竹筒后隐入淤泥中。&rdo;纯懿笑了笑，&ldo;臣女幼时还以为这处水景寓意不好，是人性本善，然后必与凶恶贪婪者同流合污，陷入腌臜泥沼。&rdo;

&ldo;可后来阿玛告诉臣女，自假山石上流下的清水，正是最后隐入淤泥的水，经几道砂石细棉过滤后转为澄清，再由假山石下的机关运转，重新调至假山顶后淌下的，自体形成一圈循环。&rdo;

&ldo;臣女又说，那寓意是人性肮脏不堪也可受到外物荡涤净化‐‐臣女新换的说法，阿玛听后，既没说对，也没说不对。&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