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影壁墙便是一道月亮门,进了月亮门就是这宅子的正院了。放眼看去,屋子倒不是很多,北边是五间正房,左右各有两间耳房,院子的东西各有三间厢房,靠墙和厢房处还建了抄手游廊,跟京城的屋子布局差不太多。就是这院子可大的多了,南北得有四十多米长,东西也有二十米宽。这么大快地,在京城那里能塞上一个小宅子。许是冬天的缘故,院子里只有一棵掉光叶子的银杏树,旁的花草一样也无,一眼望去光秃秃的有点荒凉。见冯莺朝那看了两眼,周太太便说:“这边再过一个月就能飘雪,因此买下来后我们当家的就没给栽种花草,再者我们也不知道姑奶奶喜欢什么花草,因此没敢自专。”冯莺笑道:“来到这里就有现成的宅子住已经是十分感谢了,旁的不敢劳烦二位。”周太太是个圆脸,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看上去十分可亲,她嘻嘻的说:“能帮姑奶奶做事是我们的荣幸,若有什么您只管吩咐,千万别跟我们客套。”说话间,她们已经到了正房里头。一进正门迎面是一个落地屏风,然后是一个大开间,里面放着桌椅等物,一看便知道是待客的地方。临窗盘了一个大炕,炕上铺着一张席子,上头放着一张小桌,一头放着好几个圆形的坐垫。炕两侧都有一个海棠样式的高几,几上各摆着一盆雪青色的菊花。冯莺见那两盆菊花开的正精神,颜色又素雅,忍不住开口赞了两句。靠着北墙摆了一个长长的条几,条几上摆着一对五彩花鸟瓶。条几前面是一张八仙桌,桌子两侧各有一把圈椅。八仙桌下手两侧各摆了四张玫瑰椅,椅子上都放着椅袱和引枕。正门的左手边是一个雕花木门,进去后是一个暖阁,临窗也盘了一张大炕,炕北边是一个博古架,上面略微摆了几件玩器。再往里便是正经的卧房了,里面一张雕花架子床,临窗一架梳妆台,床边有一个衣架和一个大衣柜。总之,冯莺对这个宅子还是比较满意的,难得的是家常用的东西都已经齐全了,无需重新布置。这样就能给冯莺省很多功夫,一些小物件等以后有时间了再慢慢添置就成。房嬷嬷也挺满意的,她见冯莺目露赞许,便出去招呼于大等人帮着把行李给搬了进来。东西搬进来之后,于大便跟冯莺告辞道:“既然娘子都已经收拾妥当了,那卑职等就不在这里久留了。”冯莺想了一下说:“这样吧,我这里确实不好多留你们,就让房山跟着你们出去,让他在外头叫上一桌上好的席面好生款待你们一番,千万莫要推辞,否则就是瞧不起我了。”她都这样说了,于大自然不好再推辞。待他们走了,周太太便笑:“厨房里米面粮油都是齐备的,我从家里带了一个厨娘过来,这两日就先让她在这边伺候,等娘子这里人员齐备了再让她回去吧。”冯莺拍手赞道:“这可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了,要不然我们就这么两个人还真是支应不开。说到这个,还有一事想要劳烦太太。”周太太忙问:“是什么事?”冯莺笑道:“您也瞧见了,我们就这么几个人,总要再买几个下人的,不知道太太可有没有相熟的人牙子?还有不知渝北这边像我们这般人家,下人的月钱都有多少?”周太太一边唤过一个婆子来交代了几句,一边笑道:“咱们这里没有京城那么多规矩,又要分几等几等的。像我身边的丫鬟婆子二百的就顶天了,一般的粗使丫鬟能十个铜钱就该偷笑了。”“如此,我心里就有数了,真是多谢周太太。”冯莺笑道。又坐了一会,周太太起身要告辞,冯莺苦留不住,只好说:“如今家里还乱糟糟的,等过两日收拾妥当了我再下帖子请你。”周太太回道:“那我可就等着您的帖子了。”等周太太走了,冯莺往炕上一靠:“好了,这回的屋子可多着了,紧着你们选吧。”碧莲笑道:“如今姑娘身边就奴婢一个丫鬟,奴婢哪也不去,就跟主子您睡一个屋了。”冯莺一想,这么大的屋子自己晚上一个人住确实怪瘆得慌,于是便默认了,又问房嬷嬷:“嬷嬷是去外院和奶兄一起住,还是跟我一起住在内院?”房嬷嬷咕哝道:“跟那个臭小子有什么好住的,还不如住在这里,能每日见到姑娘,我心里开怀。”闻言,冯莺一下子抱住房嬷嬷的腰:“还是嬷嬷最好了。”见自家姑娘最自己还是那样依赖,房嬷嬷只觉得心里甜蜜蜜的,冯莺是她一手带大的,在房嬷嬷的心里她家姑娘比养子房山都重要万分。当初要不是裴氏设计放她回家“荣养”,说什么她都不会离开冯莺身边的。如今好容易回到姑娘身边,她才不要离开呢。正文挑人听见房嬷嬷肯留下,冯莺心里也称愿。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房嬷嬷见多识广,某些方面比她和碧莲都可靠些,有这么个老人家在身边,冯莺也觉得心里踏实。快到午膳时分的时候,碧莲去厨房里给周太太留下的那个厨娘帮忙,做了几道冯莺爱吃的菜。冯莺拉着两人一起坐下:“这是咱们在新宅子的第一顿饭,算是团圆宴,咱们三个都坐下一起吃,谁都不许走。”房嬷嬷和碧莲对视一眼,便都坐下来,三人说说笑笑的吃了到榆北后的第一餐饭。吃了午膳不久,就有周太太推荐的王牙婆带了二十来个下人来给冯莺挑选。得知冯家是刚搬来的人家,且是永昌伯家的亲眷,王牙婆不敢怠慢,选了自己手上比较出挑的下人来给她选。冯莺其实不怎么会选人,就是原主也没亲自买过下人。这些人都穿着差不多的粗布衣服,不管男女脸上都有一股任命的麻木,小孩子不管男女一律剃成了光头。这些人此刻就跟货物似的排在她的眼前任她挑选,冯莺突然觉得有些莫名的心酸。她再一次庆幸自己穿越之后成了所谓的“上等人”,不用为衣食忧心,亦无需为生活所迫不得不卖身为奴。一日为奴,可能子子孙孙都要这样卑躬屈膝的继续下去,冯莺无力改变这样的现状,只能随波逐流。她扭头对房嬷嬷说:“家里缺什么人嬷嬷也清楚,您看着挑几个吧。家里的情形你也清楚,宁缺毋滥。”房嬷嬷点点头,去人堆里挨个细看一番,时不时的问个问题,很快就从里面挑出来十个人来。她把这些人带到冯莺跟前:“奴婢从里头略略挑了这些人,娘子再斟酌一下吧。”冯莺看了一下,把里头两个十来岁的大丫头踢了和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妇人剔了出去。只留下两个十岁上下的小子、一个年近五十的老头、一对三十左右的中年夫妻和两个七八岁的小丫头。挑完之后,冯莺让房嬷嬷当场付了银子,签了卖身契,从此这些人便是冯家的下人了。冯莺当即就给她们安排好了住处,又让他们自己烧水洗澡,把一早准备好的衣裳分给他们。等后来冯莺才知道她看人错的有点离谱,除了留下的那几个小孩子,其他人的年龄都被她看的大了。比如那个她认为年近五十的老头,今年其实才三十八岁,尚不到四十。还有那对“中年夫妻”,不过才二十五六的年纪。就连那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少妇实际上今年也才十八,据说是死了丈夫被婆家给卖出来的。呃……冯莺扶额,肯定不是我的眼光有问题,是他们显得太老成了。对,一定是这样!冯莺越来越觉得把房嬷嬷母子拐来的决定是无比的英明之举,老的帮她在家里调教下人教导她们规矩礼仪。小的帮着料理家里的一些外务,让冯莺少了许多许多的烦恼。那两个小丫头被房嬷嬷调教了几天,做些粗活已经颇为有模有样了。冯莺还颇有兴致的给她们俩起了名字,叫白毫和银针,以后再有丫鬟还可以叫碧螺、普洱、毛尖……省的到时候再想名字。两个小厮则叫元顺、双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