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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页(第1页)

邵景珩沉吟片刻,便问:“当日官家到宁和殿,与婶母说了什么?”

邵忱业捋须:“并无特殊,只问净妃近况,又提到当日你等去往福泉寺之事,不过闲谈而已。”

“福泉寺……”邵景珩斟酌半晌,自摇头:“当无不妥啊……”

“则净妃……?”邵忱业有些焦灼。

“三叔安心,净妃自无恙!”说到此,邵景珩一改前态,胸有成竹,“我已得上许诺,无论如何,会尽心安置净妃,况且他知净妃在疾中,出言本是无心,并不至落罪责怪。倒是……”稍作沉吟,“所谓求人不如求己,三叔果真关心净妃,何不设法寻觅良医彻底治愈其疾,才是上策。”

邵忱业音色落寞:“若此疾果能治愈,净妃何以落得今日之境?此乃她自小落下的心病,历十载反复,御医亦为束手,天下却还有何人敢称术高,可治愈之?”轻叹一气,倒是鲜见释然:“罢了,所谓人皆有命,这或便是其人之命罢,且说来,”苦笑了下,“身在彼境,混沌些或还好过清醒。”

舐犊之情人皆有之,纵然身陷权势迷局不可自拔如他邵忱业,亦不例外。净妃所以有今日,纵然受邵后为一己之私设局利用是主因,然他这生父却多少也行过推波助澜之事,事到如今既是悔之晚矣,弥补不能,便唯盼他这已然命途多舛的女儿余生莫再重蹈覆辙,只安顺度过便好。

遂于此事,邵忱业不欲多提,稍加沉吟,转过话去:“关于立新后,你以为吾等胜算几何?”

邵景珩淡然:“三叔既问,还莫怪我直言,此回之争,三叔毫无胜算!”

“什么?!”邵忱业大吃一惊,眸中满是不解。

那人坦诚:“上自然清楚三叔推举祁氏之用意,岂能令当初邵后之祸重演?当下不急定夺,乃因时机未至。”微微一顿,“即便退一万步,祁氏侥幸中选,然而祁元礼绝非可轻易任人摆布之辈,此事终究受益何方,尚还难言。”

“这却如何是好?”邵忱业情急,“须知后位归属乃与我邵家族运息息相关!”

邵景珩倒是不急:“御医有言,净妃之疾并非全无治愈的可能。”轻自一哂,眸中新添一重意味:“三叔当知,世上最无贰心的,还唯自家人。”

捷径当前,焉为取远?邵忱业出门上轿时,尚忖着侄儿此言,满心彷徨,遂自不足留心远处那个鬼祟的身影。

看着蓝盖小轿远去,暗处的人哆嗦着跺跺已然冻得麻木的脚,咬唇强忍下一个蓄势待发的喷嚏,满心不甘转身离去,然此,绝不意味他会就此罢休:若有人以为区区三言两语便能将他堂堂秘书丞恫吓住,磨灭他探查真相的决心,就未免太过自负!文人弱质,然风骨居高,凡事绝不见半途而废。

这般忖着,先前低去的士气顿复涨,抬头见前方一间瓠羹店,顿似见到救星般疾走入内,坐下要了碗热羹。

今日凑巧,早先归家途中,遇到了独自一人逛走的秦柳直,心念一动,以为此乃天赐良机,便悄然尾随之,孰料街市人多,三拐两绕竟失了彼者踪迹,再看那处距离邵宅不远,自一斟酌,想来那人或径直去了邵家,遂来此守株待兔。孰料冒严寒在墙角蛰伏了整整一个时辰,却未见秦柳直现身,倒是眼见邵家叔侄先后进门,至方才邵忱业出来,其间再无他人进出,实令人沮丧。

难不成,这秦柳直尚要等邵忱业离去才会入内,亦或……一念乍起,满心懊恼:邵宅又非只有一扇前门,况且秦柳直既不欲令外知晓他与邵景珩熟稔,岂能堂而皇之走前门?

想到此,自无心吃什么瓠羹了,急忙出店向邵宅后门行去。走不多远,眼角余光忽捉住一个行色匆匆的背影,竟似他苦苦守候之人!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失而复得,自不敢大意,快步走近,在距其人二三十步外慢下,小心翼翼跟随。时下全神贯注,目光一刻不敢离开,就怕眨眼间那人又似尘埃落进人潮中遍寻不见。

秦柳直一路走得颇急,看去是有何事挂身,然而所向并非邵宅,也未尝回去郭家,而是穿越闹市,一路往西。约莫半个时辰后,荀渺随其走上一条小道,但见人烟逐渐稀少,自忧心教发觉,只得放慢脚步,好在前人看去渐为疲累,走得不如之前快,如此才不至令荀渺落下太远。

再行片刻,周遭灯火渐稀,前方倒是隐约出现一排树影。迎面冷风入鼻,夹带水气。荀渺放眼前眺,但见空茫一片,心下顿悟——竟是到了河边!想起上回其人亦是在一处河堤与邵景珩会面,心下便喜:看来今夜,势必有意外之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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