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房间,台灯始终亮着,像一只在茫茫夜雨中守望的眼睛。
床上的两个人一动不动地躺着,但彼此都知道对方没有入睡。能伴在身边,呼吸可触,就是难得的幸福,多一分钟也好。
因为每个下一分钟里,都可能发生无法预料的剧变。
展昭忽然睁开眼睛,他听到有脚步声向这边过来。
链子在被单底微响,白玉堂找到展昭的手,握住。
&ldo;猫儿,有人来了。&rdo;
门果然响了,一个特工轻手轻脚地进来,捧着一个托盘,放到床头桌上,里面是摆放整齐的八支袖箭。
&ldo;先生让我把展上校的袖箭找齐,物归原主。&rdo;
白玉堂支起肩膀,问道:&ldo;物归原主,你可知原主是谁?&rdo;
&ldo;先生只说交给展上校,&rdo;来人立正,&ldo;展上校收下后,我就去向先生回复。&rdo;
&ldo;这是我白家的东西。我得验验。等我验好,你再走。&rdo;白玉堂摸起一支扣在手里,在灯下细细端详,随口问道,&ldo;对了,剩下那些日本人,你们抓住多少?&rdo;
来者把嘴闭紧,这并不是他能随便回答的问题。
白玉堂也不追问,只向展昭笑道:&ldo;展上校,这些日本人精明得很,看风向不对,就都原地消失,等着你走到他旁边,冷不防咬一口。&rdo;他手指弹着箭身,箭在手里轻巧地转了个圈,&ldo;他们要杀你,也要杀南京,只是被你冲了局。现在你在明处,南京在暗处,他们还没弄清到底谁是南京。&rdo;
&ldo;在暗处。&rdo;展昭眼里映着白玉堂箭尖的寒芒,&ldo;即是说,可能是任何人。&rdo;
&ldo;先生也这么说。&rdo;来者低头,&ldo;所以我们更要谨慎。&rdo;
白玉堂赞许地点头:&ldo;可能是送酒的侍者,可能是推煤的船工,也可能是你。&rdo;
&ldo;你&rdo;字未落,白玉堂箭已出手。
来者虽然心存防备,无奈白玉堂动作太快,一箭封喉。
听到房里传来扑通倒地的声音,门外的看守立刻冲进来,枪口瞄准展昭和白玉堂。
白玉堂慵懒举手:&ldo;爷不越狱。看看你们放进来的是什么东西。&rdo;
两个看守举着枪,第三个走进来,盯着白玉堂,见他确实没什么动作,才慢慢弯下腰,检查尸体。
&ldo;鞋。&rdo;白玉堂淡淡说道。
一看尸体脚上的鞋,看守皱起眉。在裤脚遮掩下,完全看不出蹊跷,可是掀开裤脚,就能发现这是一双特制增高软胶皮鞋。
&ldo;真来送箭的那个肯定被他杀了。脸面可以改,身高做不得假。&rdo;白玉堂放下手,&ldo;你们放进来个日本人‐‐箭给我留下。&rdo;
看守尴尬,拔出袖箭擦净放在桌上,招手叫同僚过来拖尸体,一同默默退出。
展昭目光落在袖箭上:&ldo;他不是来杀你我。他是要借此机会,弄清哪个房间里住着南京。&rdo;
白玉堂靠近展昭耳边,呼吸可闻:&ldo;他太小心,穿了那样一双鞋。南京身边那些人,但凡能有一个耳力好的,这人也不能大摇大摆走到你我面前来!&rdo;他嘴唇碰碰展昭耳垂,&ldo;展上校,我顺手救了你的南京一命,你领不领我的情?&rdo;
&ldo;白上校救人是立功,展某为何要领情?&rdo;展昭唇角带笑,&ldo;展某公私分明,不见得因此就放了你。&rdo;
&ldo;就算你放我,我也不敢走。&rdo;白玉堂被展昭这一笑照得满眼生暖,&ldo;白爷稀罕立什么功!我只想保护你。&rdo;话一出口觉得不对,又连忙改口道,&ldo;大不了等你好了,你再保护我就是。&rdo;
展昭欠身,把袖箭拿到手里,一支支装好,十指稳定得像是誓言。
他合拢机关,黑眸风云平定。握起白玉堂的手,一笔一画写道:
&ldo;展昭三寸气在,必护白玉堂周全。&rdo;
展昭写完最后一笔,白玉堂突然翻掌把他的手握住,掌心的火热胜过所有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