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站起身准备去找棠仰,檀郎又跑了回来,进门就刚声道:“师兄,有人找!”
明堂只得停下转身。方春雪拉着个还算年轻的妇人匆匆走进来,把人领到他跟前,介绍说:“姑爷,这是东河县的吴嫂。”
那妇人拘谨地笑笑作揖,局促不安道:“道长好。”
明堂回礼,见妇人看着较他年岁稍大,便也跟着春雪喊了声吴嫂。春雪催促说:“嫂子,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啊!”她拍着胸膛豪气道,“放心,邻里一场从前你没少照顾我,东河县是咱家,我得回去看看。”
吴嫂犹豫须臾,惴惴不安地讲起今日到宪城来龙去脉,她讲完,方春雪也怂了,脸色惨白地收了声。
原来,前段时间东河县郊有人起夜,竟在窗外看到了黑白无常,把人给活活吓死了。自那以后陆续又有人见到无常拘魂索命,随之而来的就是青壮年暴毙。本来此事,吓人归吓人,挨不到自己头上也不会太信这个邪,偏生还就挨在了吴嫂的丈夫吴良友身上。
“我半夜起来发现当家的倒在家门口,门开着,人已经没气儿了,”吴嫂说着,低声抽泣起来,“我吓坏了,把他人挪回屋里,哭了一夜,打算天亮回娘家喊人来帮忙。”
她擦擦眼泪,破涕为笑,眼中又分明写着心有余悸,“结果到早上他突然抽了下,又开始喘气了,身子也暖了,只是两天了一直不醒。我想着他倒在家门口,门又开着,怕不是也、也看到……那个东西了……”
明堂瞥了眼方春雪,谁不知道她平生一怕棠仰二怕阴差,话说的太满,看她怎么办。方春雪见明堂看自己,讪笑着往后退了一步,把檀郎往前一推,对吴嫂说:“嫂子放心,咱们这儿最不缺道长。”
檀郎配合地冲吴嫂摆摆手。
从前倒是有听春雪提过一嘴东河县不像俪县,是有城隍庙的,照理说这事应该跟城隍庙沟通去,不该跨六十余里地跑来宪城求助。明堂心道看来东河县城隍还挺闲的,阴差都是俩俩去拘魂的。至于吴良友的状况,听着更像是发了急病。不过方春雪那话都放出去了,还是给她留点面子,明堂冲众人说:“这样,我去问问棠仰要不要跟去瞧瞧。他要是去呢,我俩就和吴嫂子一起回东河县;要是不感兴趣,那檀郎和我去,春雪你就和他留守吧。”
方春雪如释重负,毫不遮掩地松了口气,吴嫂点点头,问她说:“棠仰是那位小先生吗?”
“这你都知道?”方春雪大惊。
可见不止明堂,就连棠仰的名字亦传开了,只是不知这帮人若是知道棠仰是妖会作何反应。明堂过到房间询问,棠仰以为他又准备进来用浑话游说自己,立刻捂住耳朵耍无赖道:“我不听。”
明堂走过去把他两手扒拉下来按住,故意挑眉顿了下才悠悠地说:“想什么呢,有正事。”
东河县的事,棠仰听罢兴致寥寥,但还是表示要跟明堂去看看。当即出发,吴嫂领着搭了往来行商的车过去,明堂和棠仰虽然去过商家,但那里毕竟不是东河县,春天正是游玩踏青的好时节,只当是过去转转呗。
一路无言,吴嫂话不多,很是担心丈夫,从头到尾只小心翼翼地问了句丈夫会不会有事。没见到本尊明堂也不好说,只能安慰了几句作罢。沿途景色宜人,青山远眺,碧水滔滔。明堂饶有兴趣地看了会儿才发现棠仰抿着嘴,微微蹙眉。他又看了眼东河,才意识到尸骨无存的喜子在棠仰心中大抵顺着这宽而远的河游荡,去了远方无法归乡。
而巨大的黑影兀自潜藏在土壤中,得以能解释喜子的离世或许另有隐情,他却无法就此卸下内心的折磨、通通恨到旁的头上。
明堂偷偷捏了下棠仰的指尖,两人无声地对望了眼,在颠簸的车架上继续向前。
吴嫂家也在东河县郊,走到时她还不忘指指旁边一座破旧不堪的小屋,介绍说:“这是春雪家。”
两人看看那门窗漏风的破房子,难怪方春雪租到李家那凶宅时乐得合不拢嘴。棠仰颇为嫌弃,两人刚转身,便听到隔壁吴嫂又惊又喜,大声吆喝说:“当家的,你醒啦!”
明堂忙拽着棠仰进到吴家屋里,吴良友从床上半坐起身,出了满头的冷汗,正虚弱地喘着气。吴嫂给他拍了拍背,见两人进来,又有些担忧,似是怕自己蓦地叫来俩人看事被责备。想不到吴良友听说这两人是从宪城来的道长,一把就握住了棠仰的手不松,张口嚎啕道:“道长救命啊!”
棠仰毫不客气,缩着肩膀就要抽手。明堂笑着把俩人一分,不动声色就把棠仰挡到了自己身后,这才道:“当家的别慌,讲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