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是秦俞榷再笨这也听出来萧启是在为他解围,当即吓了一身冷汗出来,他确实没把国丧当回事,平日里依旧歌舞升平,却忘了这是汴京,而不是他的西安府。
“舅……皇,皇上,”秦俞榷察觉萧染脸色不对,当即放下筷子伏首殿前,“臣舟车劳顿昏了头,望皇上赎罪。”
萧染脸色这才缓了一些,过了一会儿才摆摆手道:“平身罢。”
刚直起身子又听萧染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为臣者便要懂得为臣之道,政令布施需得上下齐效方得贯彻,这便如顺流之河,水从源上来,下游若是淤塞了,河水便会决堤,到时候逆水横流遭殃的还是自己。”
秦俞榷当即又跪了下去,“臣谨遵皇上教诲。”
“入席罢。”
秦俞榷回了座拿袖子擦了擦额头冷汗,对萧启报以感激一笑。
萧启举杯示意。他这一手既解了秦俞榷之围,又成全了萧怀瑜的面子,不可谓是不聪明。
得罪的就只有萧染了。
吃到一半萧染停了筷子,“五弟,朕听闻你大名府可是又在招兵啊。”
萧启不紧不慢放下筷子回禀:“大名府地处北方要地,背临燕云十六州,近年来契丹时常进犯,臣弟既然驻守国门,就断不能让敌寇入关,征兵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皇兄不知,民皆成了兵,光是粮草一日就得千石,臣弟还想着请皇兄帮我想个对策呢。”
敢情这不光是要征兵,还让萧染再给他拨粮草过去。
萧染脸色瞬间就寒了下去,还没等发话,倒是萧怀剑来了精神:“契丹进犯?刚好我年前刚平定了西戎和北狄,如今正愁没事干呢,父皇再给我四十万大军,我去帮五皇叔解决了这隐患。”
“你现在可是殿前都指挥使,统筹全城禁军,怎么会没事干?”萧怀瑜不冷不热嘲讽,“五皇叔不打自然是时机不对,你别去瞎添乱。”
“这有什么时机不对的,”萧怀剑蹙眉,“如今大楚境内安定,此时不平定祸乱更待何时?兵法讲究兵贵神速,空养着几十万大军而不动,这不是浪费粮食吗?”
“你以为你去漠北待了一年就真会打仗了,还不是……”
“够了,”萧染及时喝止,冲萧启道:“怀剑说的也不失为一种策略,若五皇弟真是应顾不暇,朕就让怀剑过去帮你。”
萧启敛了神色,低眉顺目回道:“臣弟领命。”
“朕还有一事要与诸位爱卿商讨,”萧染见气氛合适便接着道:“诸位都知当年北狄之战我大楚折损了数位良将,如今境内能任将之人寥寥无几,适逢国泰民安,朕有意在京中成立卫军营,培养一批新的精锐,以备不时之需。”
“这敢情好,”萧怀剑来了兴致:“如此一来就不至于每次一打仗就捉肩见肘了,只是这精锐从哪里找?总不能大街上去抓壮丁来训吧?”
萧染宽厚一笑:“莽夫俗子怎能任将,从军队中层层选拔也颇费时日……”
“臣倒是有个想法。”卫业征从席位上站了起来。
从漠北回来,卫业征也提了车骑将军,这才有机会来参加庭宴。
萧染点点头,卫业征便按照来之前陈源给的方案继续道:“我大楚幅员辽阔,人才分散地方,只从一方选拔恐怕不能揽尽人才。各地藩王均有各自的军队,自然也有能带兵的良将,只是屈居一方,才能不得施展。臣建议从各藩王军中择取贤能,送入京中统一受训,既节省了时间又提高了效率。”
萧染颇为赏识地点点头,“你叫什么?”
“臣卫业征。”
“好,”萧染示意人坐下,对着庭下问:“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萧怀瑜看了萧启一眼,道:“精锐都送到汴京,万一敌寇突然袭击藩地,军中无将如何应对?”
卫业征道:“也不是要征收全部将领,千人择一将,各藩王根据自己军队人数上送人才,届时万一真的打起来了,朝廷自然也会派人支援,诚如陛下所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不会厚此薄彼的。”
“诸位还有什么疑义?”萧染又问。
话说到这份上谁还敢言语,互相看一眼之后齐声道:“陛下圣明。”
是夜散了席萧启自宣德门出宫,车驾刚到御街就见一内官提着宫灯上前:“参见燕王,太子殿下请您到东宫一叙。”
“哦?”萧启意味深长地一笑:“刚刚席上不是刚见过吗?”
“太子殿下说一年不见甚是想念皇叔,刚刚庭上人太多,没来得及与皇叔叙旧,特请皇叔过去一叙叔侄情分。”
“如此的话……”萧启摸了摸手上的墨玉扳指,“你转告太子,我初到皇都,今日身子有些乏了,改日再去与他叙那叔侄情分。”
“这……”内官一时语塞,断没想到这人竟然请不动,一时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走吧。”萧启没理会,车驾缓缓隐没在宫门外。
“王爷,”随行侍卫终是没忍住,“那可是太子殿下,您不是打算……”
“太心急了,”萧启阖眸撑着额角,“萧染想学宋□□杯酒释兵权,如今正想拿我开刀呢,我怎么还能往刀口上撞?”睨了一眼案上一张弓:“你可知他为何送把弓给我?”
刚刚筵席最后,萧染命人拿了一张弓赏给了他,众人只当恩宠,他却是看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