秽玡尚未成规模,还在可控的范围内,不可控的从来都只是那一个人。所以这个局,真的就只是王鹿一人就能做到如此精准吗,还不是因为他猜中了仙门的人心。听见那些不明真相的人嚼舌根,萧亓一股气没忍住就弄断了房梁,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很幼稚,也不打算让晏疏知道。也就晏疏身上的事能让他如此沉不住气了,萧亓有些恼,早知道当时就不分开了。那时候他一方面有些恼晏疏的话,一方面也是急着见王鹿。事情虽没有事无巨细地说明白,但是萧亓大概也清楚如今情况如何。他清楚晏疏的性格,即便知道是仙门的陷阱,保不齐也会为了秽玡孤身而上。化境虽强,对方同样有个化境仙尊,还有那么多数不清的仙师们,怎么看这都是个虎狼之地,如此一来,晏疏抛开他就有了理由。萧亓肚里的郁结突然就散了。萧亓知道自己这个念头就是在自欺欺人,找一个“自己并没有无关痛痒”的借口,真假反而不重要。这小镇还算远的,消息就已经传成了这样,那仙门内呢?晏疏那样相信柏明钰,会不会已经被引入阵中。萧亓越想心中越是不安。一座小酒楼的意外并没有引起太大的风波,城墙下的茶棚里,一人一身黑衣,头戴斗笠,极不引人注意地坐着。一只小鸟停在那人肩膀上,同样罩在斗笠之下无人关注。一人一鸟侧头看着城门黑影略出,又整整齐齐地回过头。那人端茶喝了一口,鸟传音道:“怎么,不忍心了?”“闲着没事就去看看情况怎么样了,整天挂在一只鸟身上也不嫌丢人。”晏疏吹着热茶,不动声色地回了一句。鸟抖着羽毛好像在笑:“前段时间的你可不像现在这样大义凛然,我记得当时可是毫无反击之力啊。”一口茶险些喷出去。鸟戏谑地看着晏疏将茶杯放下,拍了拍衣摆站了起来,轻咳一声道:“事不宜迟,咱们还是赶紧去董家。”柏明钰是个很有眼力见的人,按理说这种情况下便不会再开口,可今天却好像被下了降头,也或许因为托在鸟身上,所以脑子简单了些。于是,在晏疏刚往前走了两步时开口:“我也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你也会动了私心。”晏疏:“我还没说你偷看,都飞远了,眼神倒好。”“知道你不忍心动手,听见动静怕你吃亏。”柏明钰的声音不带一丝玩笑,与他从前开坛宣讲差不离,只是话的内容有点偏,“倒也没想到看到那些。放心,我只看到了一眼,旁的没多看。”“你还想看什么。”晏疏翻了个白眼,“其实看不看到的我倒是不在乎,人前人后对我如何评价这些年我也未曾去在意过,只是这小子,如今年龄还小,以后路还宽着,若是在我这被绊倒又不肯起来,岂不是太可惜了?”柏明钰轻笑一声,“万般理由,你始终没说过一句你不愿意。”晏疏一顿。柏明钰道:“其实如今的天下未必非要你掺和,你大可以找一个小院过你从前喜欢的那种闲适生活。”晏疏不言,大步朝着董家的方向走去。董宅外一片安静,街角蹲着个瞎了眼的乞丐,面前歪着一个空荡荡的破碗。他弓着腰,头埋在胸前,好像睡着了般一动不动,突然一阵风打着旋从面前飘过,吹进了乞丐的鼻子里,乞丐用力嗅了嗅,一时好像闻到了冬日的味道。可当他再仔细想闻闻时,却只剩灰尘和许久未梳洗的酸味,那股清冽似乎只是错觉。很快董宅的门口又恢复了安静,乞丐重新蜷缩身体缩回了墙角,抱着他的破碗,在这个鲜有行人的街头讨生活。董宅一切如旧,仆人各司其职地干着活,先前的客人来去如何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兴趣,这里经常有外人,仆人们早就习惯了,只是今日的风似乎比寻常冷了些。谁也不知道宅后的竹林间,那座甚少有人踏足的小院里今日迎来了第二波客人。晏疏手上缠着淡蓝色的珠串,低头看着墙角的污秽。乌黑的血撒满了墙角,一个人依靠在其上,脑袋朝着一个诡异的方向歪斜着。“脖子断了。”柏明钰率先说。晏疏“嗯”了一声,拉着衣摆蹲在尸体旁边,仔细观察者对方的容貌。柏明钰也是过了良久才确认道:“是王鹿,你上次让我拿着断指去调查王鹿的消息,可惜他好像从入了关后便了无音讯,我派人到平渊派内打探也是同样,大多数人都心照不宣地认为王鹿已经不在了。”王鹿的样子与从前有些许不同,但仔细分辨还是能看到过去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