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依不饶不肯再给退路,逼问道:“你为何什么都不问,是殷燮扶跟你说了什么,还是柏明钰多嘴,你到底是真的信我还是打算借此彻底摆脱我?或者说……”萧亓话音停了片刻,看着晏疏那张似乎面对什么都不会有太大起伏的脸,不知怎么心中的躁郁又开始无端造次,“你当真只是把我当成了一个逗乐的玩意,不痛不痒地带在身边,并不是非要我,换做谁都一样。”明明从前觉得见到人就好,可如今贪欲横生,每次见到晏疏不闻不问的样子就像一把火,期初只是点燃了一点彷徨和自卑,之后点燃了不安,再然后……就是无尽的贪婪。明明是他唤醒了这个人,凭什么他说走就走?可他又不能用这点去质问,因为他怕晏疏回一句:“我从未想过醒来。”萧亓嘴唇哆嗦,说到底他还是胆小的,他不敢赌,怕过分逼迫真的将人逼走,可又不甘心再次后退,用着近乎耳语的声音补了一句:“你别……不要一个人走。”然而天公不作美,这句话湮灭在雷声里。不知道是哪座山头上的大雨还未停歇,雷声有点垂死挣扎的意思,轰隆隆拖着长音许久才消停,正好盖住萧亓这一整句话。于是晏疏只瞧见萧亓一脸难过,嘴唇哆嗦,小心翼翼地看过来,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晏疏逗弄的话已经到了嘴边,终于在出口前一说意识到这个时候再逗弄人着实不是个东西。他想伸手摸摸萧亓的头,可惜萧亓现在比他都高,是个成年男人了,摸头这个动作显然不合适,遂只是拍了拍肩膀。“别瞎想。”他说,“今天先好好休息,其他事明天再说,左右也不着急。”萧亓侧头看着肩膀上收回的手,触不及防地截断了它回撤的路,用力拽着晏疏的手指不肯让步,犯起了轴:“你别躲。”“我躲什么,大半夜不回去睡觉在城外吹风?”晏疏干笑一声。萧亓:“那你为什么不问。”晏疏手腕上留下一条条红痕,在透白的皮肤上尤为明显。“问什么。”晏疏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腕,“问你是不是有病,问你今天抽什么风?既然不想再装小孩,就赶紧学会稳重,在这跟我闹什么。”“可你什么都不问。”不问便是不关心,不在乎,不想了解,可有可无。“你还让我问什么?”晏疏用力甩了下手腕,奈何萧亓力气太大,死死扣在上面纹丝未动,晏疏被气笑了,“行,你非要找不痛快我成全你。”身后零星的几个花灯已经飘远,周围再次恢复漆黑。头顶乌云飘得很快,周围起了风,草木的沙沙声里渐渐有了虫鸣。或许老天都看不惯这两个纠结的人,在四下无人之境,借着夜色的掩盖,在四起的风里,一黑一白两缕发丝无声缠绕在一起,一如他们纠葛不清难以言说的心境。如今萧亓如愿得到了想要的回应,心里却没有半点轻松,倒更像是上了公堂被严刑逼供的犯人。他说:“你问。”真是日子过安稳了,找不快活。晏疏心里骂了一句,就着这荒郊野岭般的城外,开始不干人事。“当年天劫,姑且先不管此事是不是人祸。当时那么多的化境仙尊都尸骨无存,你说你到得早,幸运地将我完整带走,如何早,又如何带走?你说你早年对我一眼倾慕,我思来想去,你既因你师尊见过我,想必你师尊身份不低,能收你为徒说明你身上有着天赋,如今为何身体空空一片,又入了鬼道?”“殷燮扶说他之所以入鬼道,便是为了你的重生之法,而他复活季景同所用的阵法便是仿造归远山,而那阵里养着数不清的秽玡,他既然仿着你的法子,现在你告诉我,我是如何重生的?还是说你当真胆大包天,囚困了我的灵魂将我强行放置秽玡的身体里?”“萧亓你不是想让我问吗,那我问问你,那么多相似的阵,其中有多少是你的手笔?你所谓的机缘巧合得到的密法当真是机缘巧合?还是什么人交付于你,从一开始你就被人盯上,用你的手来完善那个不靠谱的法子?”“为了什么?”晏疏嘲笑一声,“为了重生?还是为你所谓坚定不渝的爱?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说你只是对年少的求而不得所执着吗?因为你从来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以这种方式重生,萧亓,你偏执自私,说到底只是将如今我归于你的所有物罢了,如今的我还能达到你心中的期望吗?仙门猜忌,我没了曾经的地位,没了你们所谓的清冷避世,我从来与你心中那个完美的仙尊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