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白千满彻底接受了晏疏的身份。晏疏在他心中的地位直线上升,这方面主要体现在年龄上——一个能存在于史书里的人,确实担得起“老人家”这个称呼。那问话的弟子点点头,一副信了他的话的表情没在多问,又戳了两下柴火。柴烧的很旺,那一大锅蘑菇汤香味飘飘荡荡绕过木头进了林子各处。忽而不知何处响起了一阵萧声,低沉悠扬的调子在傍晚时分,像是唱着某种结束的颂歌,安抚了人们疲惫一天的精神,悲伤的气氛里更多的是安稳。众人纷纷抬头向声音响起的地方看去,一个月白色的身影立在不远处,泛着银光的发丝垂至脚踝,一直蝴蝶轻轻落在肩膀上,像是一个听众一般一动不动。萧声响了很久,久得人沉醉其中忘了时间,待回过神时,头顶已经撒满了星光,林间却少了先前的阴翳。萧亓安静地站在一侧,见那萧散成星光很快消失,他这才出声:“殷燮扶不知道跑到了哪去,这里有些复杂一时找不到方向。”“没关系,既然将我们引到这里总是要有些诉求,早晚会找上门。”两只蝴蝶在前面互相纠缠跳舞一般晃晃荡荡很是漂亮,也成了照亮前方的烛火。沉默片刻,萧亓出声问:“你是如何想的,想让白千满进苍芪?”“一个不错的选择。”晏疏没有否认,轻笑一声看向远处围在一起的少年,“多好的年纪,总跟着我这么个糟老头子做什么,什么年纪就应该做什么样的事情,冲动也好,安稳也罢,总要在同龄人堆里滚一把才知道自己未来该如何前进。”萧亓面色稍动又很快恢复平静。他如何听不出晏疏这句话也在点他,但是点的话听多了也就麻木了,他发现用装聋作哑来对付晏疏十分奏效。反正你讲归你讲,我做归我做。晏疏念叨完了,话锋一转:“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解庄作为门派掌门有自己的考量也正常,他想用千满来试探我无可厚非,这是我们这一代的事情,没必要牵扯到下一代,千满自去走他的人生,其余的不用他管。”当时那个场景是解庄可以放任白千满一个人,眼看着矛盾愈烈,之后自己再去做个老好人拉白千满一把,一来试探白千满几斤几两,也试探一下离宿究竟还是不是当初的那个仙尊。说到底,解庄自己心中也有疑影,难保不和其他人一样。只是这些在晏疏看来都是他自己的事情,没必要牵扯太多。如今他明确了态度,众目睽睽之下将白千满交给苍芪,有没有为难解庄,该明白的人都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自然在为难白千满之前都要掂量一下离宿仙尊是不是他们能得罪的。说到这,晏疏又对着萧亓补了一句,“你也是。”“我是什么,你还想将我也放进苍芪?你明知道我是……”“鬼修?我没让你进苍芪,只要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鬼修不鬼修的我也不管,只是让你别管的太多。年轻人就要鲜衣怒马,要去冲去闯,别盘算那么多事,搞得该热烈的时候阴沉沉的。”晏疏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很没诚意地找补了一句,“我没说你阴沉沉,你那是什么眼神。”好话坏话都被他说完了,萧亓叹了口气:“你有这闲心不如多吹几首调子,不是要安魂么?”晏疏奇怪地看着萧亓:“我只会这一首。”萧亓:“……”晏疏轻笑:“哪有什么安魂的调子,当初年少多愁善感,总怕死这么多人怨气太重不易散不愿投胎,偷偷摸摸在古书上找到了谱子偷偷学了起来。我在这上面没什么天赋,翻来覆去就只会这一段,还好这一段马马虎虎还算能听。”这话虚虚实实,萧亓当个故事听得很认真,还等着晏疏多说几句,他却就此打住了。这时白千满颤颤巍巍地端着一个叶子做起的碗过来。“师父,蘑菇汤喝吗?有点粗糙,味道还好,我尝过了。”小徒弟的心意晏疏从来不会推辞,结果叶子尝了一口,味道说不上多好,胜在新鲜。晏疏喝汤的空挡,白千满道:“师父跟您说件奇怪的事情,不知道对您有没有用。”晏疏挑眉示意他说。白千满一脸郑重:“就是我觉得这里有点奇怪。怎么进来的我也不知道,一个晃神就进来了,但是我好像遇到了两拨一样的人。单禾您知道吧,最开始我遇到的就是单大哥,那时候身边很多仙师都躺在地上,模样很是诡异。之后单大哥说那里很危险要带着我走,我没想那么多就跟着走了,结果一路上单大哥越走越快,在我快跟不上的时候又碰到了殷仙师,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