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只能如此,我想不到更好的主意了,对了,爱……”水墨正想说,你呢,我们应该一起逃走吧。帐外那个老妇人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水墨下意识地又缩回了箱子,元爱倒是很镇定地听她说完,又把箱子盖上,才起身走了过去。水墨熟练地从缝隙中窥去,元爱走到帐边,那老妇人进来跟她说了些什么又转身出去了。没等水墨琢磨过味儿来,元爱快步走了回来,“唰”的一下把箱子打开。水墨吓了一跳,一抬头,就看见元爱的表情充满了喜悦,就如同以前她背着元睿偷送东西给自己吃一样。不等水墨开口,她强压兴奋低声说,“阿墨,我有办法让你离开这里了!”※※※“谢谢你,嬷嬷,”元爱接过老妇人手里的东西,目送她把帐帘掩好,又等了一会儿,这才转过身来轻声呼唤“阿墨,可以了。”一个苗条的身影闻声从阴暗处走了出来,她正不自在地调整着脖子上的装饰,盆中的火光映得她的脸庞或明或暗,一脸笑意的元爱微微一怔。“爱?”水墨一抬眼,发现元爱正凝视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试探地叫了一声。元爱眨了一下眼睛,神情又灵活了起来,她婉转一笑不掩欣赏,“阿墨,自从我认识你,你一直是男装打扮,今天看你穿着赫兰女人的服饰,真……好看!”“是吗?”水墨忍不住又活动了一下颈项,好看不好看她暂时顾不上,脖子上面用丝绦缠了好几圈,这让她觉得窒息,元爱说是为了遮盖她的“喉结”。一想到这儿,水墨就哭笑不得,一个女人,还得用饰物遮掩喉结……“好啦,如果你能顺利逃出去,以后再也不用装男人了,忍忍吧。”元爱一看水墨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水墨勉强一笑,“爱,这个办法真的有效吗?会不会连累你,还有,你真的不跟我走?”元爱拉着水墨坐在了几案跟前,打开她已经长到腰部的头发,用角梳慢慢地梳理着。听水墨再一次问起这个问题,元爱心里暖暖的,她声音轻细,“放心吧,奴隶交易,在赫兰再平常不过,至于我……”她顿了顿,与镜中的水墨对视了一下才微笑着说,“现在我留下,远比跟你一起逃走要安全的多,毕竟还有我爹。”水墨眉头一蹙,元爱不等她开口又加了一句,“阿墨,相信我,好吗?”看着镜中反射出来的,有些模糊的笑容,水墨咬了下嘴唇,点点头,但表情依旧带着阴霾。两人不再交谈,元爱好像很享受帮水墨打扮的乐趣,她甚至低低地哼着家乡的小调。“你看看,怎么样?”元爱邀功似的轻推了一下水墨的肩头。正在发愣的水墨顺势扫了一眼镜中的自己,也有点吃惊。自从来到这个朝代,扮男人,上战场,水墨甚至连脸都不敢洗的太干净,以免招来无妄之灾。要知道那些在尸山血海里拼杀,有今朝没明日的兵卒一旦喝醉了,没什么是他们不敢干的,男人还是女人有时并不重要,他们要的只是发泄。要不是有中郎将的庇护……水墨打了个寒颤。“阿墨?”元爱歪头看向她,水墨赶紧一笑,“好久没把脸洗这么干净了,都快忘了自己长什么样了。”“咯咯,”元爱笑了出来,又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她转手拿过一幅面纱给水墨带好,又端详了一下,“赫兰人的衣服我一点也不喜欢,但是这面纱实在是个好东西。”“是啊,也比较适合逃命,”水墨低头打量了一下身上的穿戴,元爱做了个同意的表情。也许因为赫兰人是游牧民族,居无定所,他们的服装窄袖束身便于行动。水墨身上穿的是普通赫兰女人的服装,繁复程度远比不上元爱那身华丽的“礼服”。“我给你的东西都带好了吗?”元爱再次帮水墨检查,水墨摸摸腰间的袋子,“都在!”元爱一笑正要开口,外面传来了赫兰人的声音。水墨迅速和元爱交换了位置,她顺手拿起面纱帮元爱带好,几个赫兰女人已经走了进来。水墨偷眼打量,其中两个女人所穿的衣服比常人都要华丽,一个身形略壮的女人毕恭毕敬地跟元爱交谈着。元爱又变成了之前那副淡漠的样子,只简洁地回答了两句,就对水墨优雅地伸出了手,“香儿,我们走吧。”“是,小姐。”水墨将她小心地扶了起来。那个赫兰女人打量了一下水墨,水墨假装不知道,埋头帮元爱整理了一下裙摆。那个赫兰女人突然问了一句什么,元爱细眉一挑,“香儿你也不认识了?难道二王子说过,我出席宴会不可以带自己的下人吗?”这番话她说的是汉话,水墨心里一硬,但表情很自然地看了一眼赫兰女人。赫兰女人尴尬地一笑,“安雅公主,您误会了,只是……当然可以,请!”她知道一旦元爱讲汉话,那就意味着她很不高兴。这个女人对二王子太重要了,妮卡想到这儿,身子弯得更低,一切都是为了王子的大位,她冷冷地扯了下嘴角,再抬头,又是那样谦卑的笑容。“算了,香儿,你先去把供奉的器物交给我父亲,去伺候他吧,告诉父亲,我这儿有人……照顾!”元爱话里有话的表达了自己的不满。“是,小姐!”水墨恭敬地福了下身,又对那个赫兰女人弯腰行了个礼,捧起早就准备好的托盘转身往外走。果然如元爱所预测的那样,那些女人一听是供奉用的,根本就不敢拦她。缓步走出帐篷,水墨不紧不慢地走着,直到一拐弯,元爱的帐篷已消失在身后,她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加快脚步,按照元爱指明的方向走去。此时天色已经全暗了下来,一堆堆的篝火燃烧着,烤架上牛羊渗出的油脂不时滴落到火中,“嗞啦”一声过后,随风飘来的是浓浓的脂香。赫兰战士们一群围着篝火,他们大声嬉笑着,美酒好像水一样被他们倒进嘴里。个别的火堆之旁,还有几个赫兰族的女人正在载歌载舞,腰肢柔软摆动,口中的曲调悠远绵长,听起来别有一番风味。这种祥和欢快,充满了异族风情的歌舞让水墨一时间有些恍惚。“呀!!不要!放开我!!”一声惨呼迅速拉回了水墨的注意力,一个衣衫破烂的天朝女子正跌跌撞撞试图从几个赫兰战士的戏弄中逃脱。那些赫兰战士哈哈大笑着,你推一下,我掐一把,水墨就听着“嘶拉,嘶拉”的布料破裂声不停地响着,那声音几乎撕裂了水墨的耳膜,可她只能眼看着那女子身上的衣物越来越少。那女子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绝望,周围的赫兰人却毫不在乎,有人还在大声呼喝叫好。水墨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不再颤抖,她握紧拳头,硬着心肠扭头看向它处,继续前行。从来到这个世界到现在为止,水墨学到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这世上没有救世主,一切都得靠自己,好运到无敌的圣母虚幻的甚至比不上一个肥皂泡。惨叫声终于还是消逝了,越往前走,篝火越明亮,一个巨大的白色蓬帐就矗立在不远处,水墨咽了下口水,那应该就是赫兰族长的汗帐了吧。“赵二,回头别忘了再清点一下那些奴隶。”“知道了,马老哥,你老是这么小心翼翼的,那些货全都给迷倒了,往哪儿跑啊!”“就是,有工夫想那些不值钱的奴隶,我倒觉得送给大爷的那几个赫兰女人比较有味道,嘿嘿。”几句汉话随风飘来,水墨扭头看去,几个穿着南人服饰的中年汉子正围坐喝酒谈天。他们所在之处并没有篝火,只有火把噼啪燃烧着,光线比其他地方阴暗了许多,显然那边是商队的临时住处。水墨眼睛一亮,元爱说的果然没错,这些商队给赫兰人带来他们需要的铁器,食盐和衣物,而赫兰人拿这些被他们俘虏的天朝百姓来做交换。“跟我来!”一句僵硬的汉话突然在水墨身后响起,水墨身体立刻紧绷,但入眼的花白头发又让她悄悄松开了放在腰间短刀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