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拿了银子的他,只是想治好母亲的病。毕竟在他弃我而去之前,曾露出过不舍的神情。
大抵,我这一生是注定被人所遗弃的。
出生时是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十六的年纪,思想被禁锢在山林,不懂什么是利益纷争,什么是善恶,理解的东西都有尺度,那时的我只知道——如果风沙来,我就走到风沙里。
第7章廿三
伍:
过了一月,爹爹们逐渐变得焦灼起来。
我仅从他们只言片语的谈话中得知,商丘即将带兵剿匪,原因是最近山匪肆虐,拦路打劫是惯事,强抢民女也是屡做不爽。
这种龌龊之事,自然不是我们干的。可山匪还是山匪,虽劫富济贫,但也是劫。而他们那些当官的人日日高枕无忧,自然不会理解百姓的苦难和无奈。
爹爹们似乎十分惧怕商丘,常常一起商讨对策,却什么也论不出来。
而我仅对商丘有过一面之缘,说起来,还算他救了我一命。
爹爹们仍是不允许我下山,自那件事以后,对我看管更是严厉。于是我整日黏着城中归来的一位母亲,听她讲述一些山下趣事,以此消遣我无聊的岁月。
她是唯一一个崇拜商丘的女山匪,常常跟我谈起关于商丘的丰功伟绩——关于他如何以少量精兵击退数万敌军,关于他如何省吃俭用接济贫苦百姓……
也许,商丘是个好人,至少对于全国的百姓来说。
我暗暗想着。
有风拂过,吹落了最后一朵梨花,光秃秃的枝桠上,只剩下几片霜花。我呼出一口气,看面前渐渐升腾起白雾,模糊了视线。天色逐渐变得靛蓝,云朵飘飘荡荡,游向远方。
原来,已经入了冬。
可日子却还如往日般,流水似的淌过。待得昔日的鸡雏已半大,还是任何事都没发生时,爹爹们便放下了戒备心,重新开始安心度日。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我在某本书中看到此话,于是打着手势问母亲——这是何意?
不想母亲见到此话,脸上渐渐浮现出担忧的神色,她正欲开口,屋外忽然锣鼓喧天,汇聚着此起彼伏的喊叫。
有人大喊一声:“商将军带兵上山来了!快跑啊!”
于是那位母亲慌乱起身,透过窗子看了眼屋外情形,转身从袖口里掏出一把匕刃交予我手,嘱咐道:“笙儿,躲起来!”
我被大力推搡到柜子里,脑袋撞在木板上,撞得我头昏眼花。待缓过神来时,母亲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