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老三道:“那你还这样,不知所谓!”
貊庠冷嘲,眸光诡异一闪,“我都吃过人,那些怨念毒咒又能算作什么。你只是未瞧见过,我曾经只是一缕比较强悍的魂形,常年飘在那中州黎山之上,你可知有一窝匪患,他们瞧着模样是人可又不像人,他们将一个瘦弱的农家女子强抢而来,因为什么到是忘记了,我只记得他们把她挂了起来活活剥下一身皮,沾上尸油烹煮,之后混迹兽皮制成一根七尺长的绳子。你又知道,那女子血淋淋的尸骸在全数剥下时可还在活着抖动,而我又当做如何了?”
“阿貊!”横老三缓慢地抬眼,双手已经颤抖,他用力抓上她双肩,似乎要捏碎她的骨,泛红的眼眶溢满悲戚,像是已经隐隐预感到什么,他恐惧的阻止道,“别再说了!”
貊庠丝毫不在意他的阻拦或者只是心生畏惧的下意识逃避,真是胆小鬼一个,她肆虐一笑,“你想的没错,我看累了她也死了,便吃了她。当然我也吃干净了那窝贼匪,才修成的这幅躯体。”
“当然,她的魂魄此刻就在我手里那根她肉皮所拧结的绳中不得往生,不得逃脱,也不得向我同那贼匪一般寻仇,因为我比她更加强悍!”
貊庠说完,挑眉对上横老三一张因为惊恐而冷硬成雕像一般的脸,一双眼氤氲的毫无生气,她来了兴味儿又道,“当然,一般恶毒故事的开头总是这样,使人惊惶失措,猝不及防,然而故事的结局却是那样,天理昭昭,因缘果报,而我亦是在未来的某一日会永远的消失三界!”
横老三嚅嗫着唇,扯动了几乎僵化的嘴角,缓缓吐出一口气,似乎是压在胸腔里的巨石被生撬出了一丝缝隙,可随即又被严丝合缝的扣紧填压,他缓了好久,才一字一句泣血的说,“阿貊,我只知,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优胜劣汰,长此以往!”
貊庠冷哼一声,不为所动,答非所承上句,阴鸷一笑道,“旁观罪恶的发生其实并不可怕,因为在欣赏的过程中,你会赫然忘记自己是共犯,因为你知道将来自己会轻易逃过最主要的惩罚和控诉。可相对于凶手的亲手扼杀,那个曾寄予过希望的人的沉默,才是最可恶的。”
“例如我坐在树枝上,遥遥观望着那绳子下方吊挂的女子,活活被剥皮,而那血从被刀子划过脸皮时,就开始流,皮下的血肉也在不成程度的模糊然后招惹者嗜血的苍蝇趋之若鹜的攀爬啃噬!”
横老三终究是被貊庠状似要拿出那根人皮绳子给他看时,打着借口给她找药,就跑了。
貊庠得意一笑,眼底清明,“谁让你神秘兮兮搞的真像是早就认识我一样,还有,真以为老娘会信你所说的喜欢我,一直包庇我做什么,好生奇怪,相比较之下,我更喜欢你说我恶毒,这样才更像鬼与鬼之间的关系,互相伤害互相推诿。所以,千万不要做我的救世主,那样子,我会不好意思对你下手!”
貊庠捂上自己的眼睛,呢喃道,“我失去了一切,自死那刻起,已经到失无可失的地步,所以我不能拥有你这个不知从何时起便赶不跑也吓不走,就藏在我身边,只要肯回头去找,不用多刻意指定就能找见的人,若是失去,我指定会发疯的!只有不曾拥有,所以我就不会失去!”
一路疾步返回去敲老巫婆紧闭严实的门,貊庠拉长声音高喊,“疯女巫,老巫婆,你还正常吗?快点给老子开门,我的脸都要烂掉了,都是你干的好事儿!”
老巫婆的声音隔着门缝儿幽远地传来,充满不耐烦,“我这里已经人满为患,很不缺你这个送死鬼,倘若你真不想活,勉为其难,那么就取你做我的傀儡,你只需门外自戕便可。”
“呵,你还挺能翻脸,比我还快,这会儿,又疯了,语气这般冲,像是吃了你的肉一样!”貊庠冷嗤一声,狠狠踹了一脚门,“你害了我,却不想负责,死女巫可以啊,我的绳子落你床上了,你送出来给我,我就走!”
“什么臭东西,也放我床上,恶心……”
貊庠阴测测一笑,“骗你呢,赶紧开门,不然我自己进来,这堵门,你挡不住我的。”
话音未落,厚重的木门就咯吱一声从里面拉开,迎面就对上一堵墙,哦,不是,一张老妪的脸,还有重重砸在脸上的人皮绳子。
貊庠利索收好绳子,腰身一弯,兀自就绕了进去,她回身看向门口的老巫婆,昏黄灯光映射下,像是渡了一层薄金整个人都熠熠生辉,她眨了眨眼,说,“进来吧,看看我的脸,再睡!”
老巫婆用力关上门,将屋子里的光如数拢回了屋内,一室橙光,她木着老脸,几乎要怒成烧糊的冶铁一般难看,她持着独属于她诡异的音色喊叫道,“不问自取便是偷,你偷了老婆子的东西,还敢这般模样放肆的叫嚣索要负责,你怎么不上天啊!”
貊庠坐下低案,倒了一杯清水,傲娇道,“你还真是说对了,我真就从天上掉下来的,实话说,这天上的人不怎么样,会装的多了去了,不如你这般担诚相待!”
“所以,那仙是你从天上带回来的!”
“正解如此,你还挺聪明!”貊庠撮了一口水,悠悠道来。
老巫婆一只鞋子迎面飞来,貊庠闪身一躲,手中杯子没拿稳,啪得一声掉了地上摔了粉碎,她急忙去捡起碎片来捧在手心,怜惜道,“上好的瓷器,你这就给搞碎了,居心何在!”
老巫婆梗着脖子,气粗道,“上天,谈何易事儿,就你这样儿的东西,以为我会信你所言,简直可笑!”
貊庠撇下手中碎片,满脸不服道,“不信就算了,懒得和你掰扯,就说我的脸,怎么办吧!”
老巫婆气喈,随口一句,“不管!”
“当年你不分青红皂白丢我下九幽之井,你还有理了!”
“是你三番五次偷我老婆子东西,教训你不得行了,当然,你还是活着不是吗?”
貊庠两眼一瞪,冷嘲道,“呵呵,你还挺能扯,那九幽之井下面藏着什么你会不知道,活着一词,你可是用错了地儿吧!”
老巫婆拿回鞋子穿上,佝偻的走近,斜长的眼缝儿里冷枭的光一闪,“你欠老婆子我一大堆钱,又偷老婆子东西,有理有据那一条不该死?”
貊庠诚然辩解道,“这就承认了,你想要杀我……当然,你算得不准,何来占卜金一说,这偷盗你又没人赃并获,何来该死一说!”
老巫婆提高了音量,愤慨至极,“狡辩,你这恶鬼,老婆子一定弄死你!”
“这就戳中心事儿,恼羞成怒了!”貊庠吊儿郎当的说,一旁又坐下,惬意的胳膊肘抵着桌案,“你真就这般想要我死,可是出自真心!”
“绝无虚言!”
“好吧!”貊庠低着下巴,眼珠子微妙的转悠了良久,“那么你说,我就这样招你恨,那你要不要让我立马死啊!”
老巫婆动作迟缓的坐于对面,嗤笑,“现在就去死!”
貊庠淡笑,脸上的笑意不似佯装,她思量间诚挚道,“好吧!我这就遂了你的愿撞墙而死。”她泪眼婆娑。
老巫婆一把攥紧拳头敲上她的脑袋,恶心道,“玩够了吗?”
貊庠叹气一声,抹去了眼角的泪,严肃且认真的道,“你又拆穿我,难道我不要面子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