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叫我岳父了。”沈自知沉吟片刻,道,“小茹走了三年,你也该往前看了。”
楚靖祺沉默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直接喝了。半晌,他带了点自嘲又有些自暴自弃道:“我走不出来,也不想往前走。”
沈自知道皱眉:“皇上不会同意。”
“不管他。“楚靖祺似乎有恃无恐,轻哼一声,“他若是非要逼我娶别的女人,我就把他那宝贝猫崽子浆糊送人。”
如此孩子气的话让沈自知失笑,只是这笑意一闪即逝,很快他又恢复了平静。两人之间骤然安静起来,互相倒酒,喝酒,仿佛喝不完一样。
孟欣然悄悄抬起头,眼神贪婪地落在沈自知的身上,好像要把这空缺的三年对沈自知的想念全部补齐一样。
许是孟欣然的眼神太过灼人,沈自知猝然扭过头来,一双眼睛对上她的。孟欣然一惊,脑袋顿时空白,呆呆地望着沈自知。
沈自知只是皱了下眉,看向她的目光有些疑惑。
此时雅间的门再次被敲响,守在门口的福源立马向屋里回禀:“王爷,菜上来了。”
“嗯。”楚靖祺道,“送进来吧。”
聚萃楼的蔡掌柜和后面的小厮将一盘盘精心准备的菜肴端上来。上了第一盘孟欣然还不觉得有什么,可越往后越觉得奇怪,似乎,楚靖祺点的这些菜,都是她在聚萃楼爱吃的。
孟欣然思绪纷乱,她现在是更加搞不懂楚靖祺的想法了。不知道他是发现了自己还是没发现自己。
沈自知只一眼便瞧出了端倪,沈茹虽然离开他多年,可到底是他亲手带大的,自己的女儿喜欢吃什么,他知道的不必楚靖祺少。
叹息一声,沈自知无可奈何:“你这又是何必?”
若是往常,楚靖祺定然神伤,只是此时他心中已将某人认了出来,心情不复之前的黯然。不过在未来岳父面前,以及某个死活不肯揭开身份的人面前,楚靖祺仍是一副受伤颇深的神情,苦笑道:“还能如何,我放不下。我总觉得小茹还活在身边,聚萃楼是她最喜欢来的地方,这里,有她的影子。”
沈自知静了下来。他又何尝不是呢。
唯有孟欣然觉得心惊,心潮澎湃起伏,她知道楚靖祺对她仍然念念不忘,但没想到已经到了这样固执的一个地步。
身为王爷,他不可能一辈子不娶妻,可现在的楚靖祺却宁愿为了一个已入黄土三年的人守身,孟欣然不是不震惊的。可笑她之前还在猜疑楚靖祺若是真的喜欢上了别人她该如何自处。
孟欣然心中雀跃,可她一想到自己的身份,想到自己和楚靖祺的云泥之别的地位,从心底冒出的一点点希望的萌芽又被掐断了。
她总是在做梦。楚靖祺能同意又如何,皇帝不会答应的,拿浆糊来要挟恐怕也是他用来安慰沈父的借口吧。
酒喝了大半,桌上菜肴却无人可动。
“你先出去吧。”楚靖祺仰头喝完手中的一杯酒,对孟欣然道,“同福源一起用膳吧,本王和沈大人还有话要说。”
孟欣然即便有心想留下来也不可能了,退出雅间关上门,屋里的声音响起,与方才不一样,此时里面的交谈声变得严肃谨慎起来。孟欣然站在门口,正在犹豫间,福源笑眯眯地走过来:“孟姑娘,我在另一边替您开了一桌,姑娘自行用膳吧。”
孟欣然虽然看着像是楚靖祺招来伺候他的丫鬟,可福源却不敢大意。王爷虽然没有交代清楚,可他清楚的记得,这位姑娘从安京回来的那天,王爷亲自守在床边的情形,那副小心翼翼的珍重,福源就不敢怠慢她。
孟欣然对于福源没有多大的陌生,点头应了一下便往福源说的位置走。只不过,聚萃楼三年不曾来过,有些地方同记忆孟欣然记忆中的酒楼不一样了。
聚萃楼里面的空间很大,整个呈一个镂空圆形,上下四层,底层是大厅,坐的一般都是普通百姓,中间是木制楼梯,层层往上,颇有层次感。周边都是雅间,二楼用屏风格开,很是悠闲,三楼和四楼分为房间,雅间与雅间隔了宽宽的一条小道,若是有人偷听,一眼就能发现。
楚靖祺定的雅间在四楼,福源指给她的方向在三楼的一间。孟欣然施施然往下走,正过楼梯时,迎面走来一个往四楼其他雅间送菜的小厮。
那小厮走得急,头只顾盯着脚下的路,以至于没有发现孟欣然。孟欣然将视线收回,正想避让时已经来不及,两人撞了个踉跄。
小厮手里的菜撒了一地,瓷盖从木梯上咚咚滚落,最终裂成几瓣。
孟欣然崴了脚,胳膊又撞得疼,紧紧攥着梯子,不敢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