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瑞瞅了眼沉男人手里只剩下三分之一的酒瓶,“四哥,少喝点。”
江枭肄完全不见醉意,嗓音有点哑,“开了的酒一定得喝完,这是规矩。”
他自制力很强,嗜酒不酗也无瘾,独爱一天进入尾声之际,酒精引领所有神经进入平缓无力的疲惫状态,梦靥随之安眠,入睡会变得容易许多。
“这是您自己的规矩吧。”裴瑞道。
江枭肄不置可否,抬起瓶底,金黄色液体从径口入喉,他望着后视镜里消失的路,“裴瑞,你不是很喜欢中国寓言,知道东郭与狼的故事吗?”
“知道。”
“讲讲。”
“”
方向盘转了半圈,裴瑞无语又任命地开始给这个在南楚娱乐产业一手遮天的男人讲寓言故事,“东郭听信一头狼的谎言,于追杀之中将它藏在麻袋里,后来狼想吃了东郭,东郭说只要有三个老人同意,他就自愿给狼吃,前面两人都说可以,最后一位把狼骗进麻袋里杀掉了。”
江枭肄懒懒地“嗯”了声,指腹虚实摩挲火机壳的镀金暗纹。
东郭在狼第一次动弹不得时上交给赵简子可以换取丰厚的报酬,而狼不给三次询问机会,东郭手无寸铁为鱼肉,它为刀俎轻易能宰杀。
所以不辨是非滥施同情心,能吃不吃束手就缚,两者一样蠢。
他淡着嗓子问:“你说明知是狼还要解救这是什么心理。”
江枭肄绝大时候都胸有成足,即使刀架在脖子上也能从容不迫与人谈条件达到目的,他心里永远有杆精细的秤,左边利益,右边代价,平衡是首要考虑的事,造成偏差的因素向来被摒弃——但凡接触过的人都知道。
而这位利益至上的男人语气竟然有一丝迷惘。
裴瑞有点讶异,以为江枭肄出了岔子,他想了想,“不是有句话叫披着羊皮的狼吗?”
“什么样的蠢货才能狼和羊认不出。”
“”
裴瑞敢怒不敢言,心里委屈,随口胡诌了个理由,“可能狼看起来太可怜了吧。”
即便祈求人解救她于困境也没看起来多可怜,江枭肄低头点了支烟,“也许是一条看准人缠上来,把信子和毒液藏在尖牙后面的蛇。”
柬埔寨的蛇特别多,男女老少都会捕蛇做食物。
裴瑞只想赶紧结束上一个话题,“四哥捡到什么蛇,我都能帮您处理好,炸煮烤保准美味。”
江枭肄轻描淡写地说:“那是违法。”
裴瑞不懂,“吃一条蛇违哪条法了?”
全黑的陆地之王在雨里飞驰,副驾上男人冷硬的轮廓融入夜色,修长有力的指无节奏地敲击窗框,却再无回应。
烟呲啦声熄灭在烟灰缸,他下令改变既定的方向,嗓音沉沉:“回家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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