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孟僵在了门口。
宋栖然的眉间冒出冷汗,他坐在床帐打下的一块阴影里,某种从未出现在他身上的,与野生动物相近的危险气息在周身盘桓着。
赵孟没有在宋栖然身上感受过那种气息。
他声音颤抖着开口:
“你先把刀放下……”
他望着青年,一滴眼泪从青年通红的眼眶边滚落下来,砸在赵孟的心上。
“我讨厌看你流血……一滴也不行。”宋栖然嘶哑着嗓子说。
他的脑神经现在就像一张被人为挂在鱼钩上撕扯分开的网,从某个未知的一点开始向外扩散疼痛与眩晕混合的感觉,那感觉搅扰到让他无法思考任何事情,只能勉勉强强盯住赵孟的脸,才得以保持意识的一线清明,
“我明明和你讲过,你疼我也会疼,我会比你更疼,疼一百倍,吃多少药也没用,你为什么总不能明白呢……如果我疼坏了,谁来照顾你?”
他苍白的指尖松动下一丝缝隙,被赵孟一步跨到床边夺走了美工刀。赵孟丢开那把刀,大气也不敢出地坐下来,靠着他,两手无措地抚上宋栖然火烫的额头。
“乖,你只是发烧了,不会有事的,我背你吧。”他试探着问。
宋栖然的身子发软,他点点头,向前趴在了赵孟的背上。
他睡过去了,或者是晕过去了,赵孟根本感受不到差别,只觉得背上的人毫无征兆的不动了,无声无息的,像不会呼吸了那样静静地挂在他的脖子上。
他仿佛一瞬之间被人扼住了喉咙。
赵孟把人紧紧裹住,随手拎起几件随身的东西扔进背包里,忙乱间那些不断从额角涌出的血溅到了宋栖然的衣服上,让他看上去也像个受伤的伤患一样。赵孟一脚踹开已经摇摇欲坠的房门,抱着宋栖然冲进院子里。
所有人都等在那里,他的父母,弟弟和妹妹,每一张脸上都遍布着惊慌失措的表情。赵母老泪纵横,咬牙看着儿子,赵琳更是整个人和傻了一样,望向赵孟的眼神里竟还带上了一丝胆怯。
“哥,你这是怎么了……你和然然要去哪啊……”
“他发烧了,我带他回省城去。近期可能就不回家了。”
赵孟对妹妹说。
“这会你们能怎么回去啊,哥,你别吓我,难道有话不能好好说吗,至少也先把脑袋止住血啊?”
赵琳说着说着哭了,赵孟心头忽而一软,无言地点了下头。
赵琳取过来一条沾冷水的毛巾,敷到赵孟划破的额头上,血水混合着凉水渗进她的十指指缝,赵孟坐着,宋栖然睡在怀里,平稳但无意识地缓慢呼吸着。
在场剩下的几个人都没动弹,表情复杂地望着眼前的一幕,赵父突然丢下一句:
“你要走可以,出了这个门槛,你就永远别回来。”
赵琳的手一抖,意识到自己弄疼了大哥,啊呀叫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想撤下毛巾。赵孟拍了拍妹妹的手背。
“没事,我现在抱着栖然不方便。你帮我打个电话,叫个车吧。”
他摸索出手机要递给赵琳,手机的通讯录里就有魏小龙的电话,现在只有打给他了,直接赶回省城路途太远,只有魏小龙能最快为宋栖然联系到最近最好的医院。
赵孟点开屏幕,发现竟然已经有人先联系过自己,不是魏小龙,手机显示有一通未接来电,是岳岚打来的,他没接着。
收件箱里有两条短信,一前一后,时间只间隔五分钟。赵孟点开第一条,前后只有两句话,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