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八遂休息够了,继续踏浪朝海镜而去:“那谢谢前辈了。”
残魂这回沉默了更久,憋了老半天才艰涩地问他:“罪渊里的龙魂……出来过么?”
徐八遂已经在它沉默的时间里赶到了海镜前,一边摸索海镜的裂痕一边回答:“龙魂前辈今年出了罪渊,兜兜转转的,附到了白渊身上。二者都吃了大苦头,龙魂这会恐怕……被我叔带回罪渊里去了。”
残魂蜷在他识海里发了半天抖,断断续续地喃喃:“无妨、无妨,等我帮你找到心,我回罪渊去,本就该是我去……”
徐八遂不言,手触碰到了海镜叫它撞出的伤疤,一瞬又是天旋地转。
他以为要穿行回仙界的东海,可这一回却与先前不同。仿佛日月颠倒,地平线倒转,徐八遂坠落进寒冷的海水里,随着刺骨寒意,苍龙和天魔的记忆扎进了识海。
“你到底闹够了没有啊。”苍龙冷汗直落,“说了不会不管你,就你自己在那里胡思乱想。魔就魔了,魔也不一定就会遵循天性大开杀戒,这不……我想帮你因势利导么?”
天魔也许知道,却始终执拗地折腾着龙,不停出入和质问:“我要你明说,是不是觉得我配不上你,摊上我是孽缘?”
苍龙似乎要被这头凶狠的野兽摧残透了,半死不活地贴在褥子上淌眼泪哽咽:“啊你个大傻逼……喜欢就是喜欢哪里有配不配的问题,摊上你就摊上了,我又不后悔……停下、停下!”
徐八遂溺进深海里透不过气,模糊地想着,你也不后悔么。
周烬快要忘记真魔尊的行止了。别无他法,他只好一遍遍回顾,一遍遍模仿。
除了皮相,当真是快要把他忘记了。
后十年里头周烬时不时会回顾记忆,习惯徐八遂的诸多习惯,仿佛这样就能多靠近他一些。
很多深夜里他抱着无知觉的徐八遂冥想,时间这样漫长,除了入梦看他远去的背影,还有很多的时间可以审视他不正常的病态感情。
我喜爱他。第一眼就中意。
周烬想着。
然而这喜爱当真纯粹吗?
第一眼叫魔尊牢牢吸引的先是他蓬勃的灵核。周烬那时是个废人,骨子里慕强,见了异界的魔尊,首先被那明亮至极的灵核攫住了视线。
第二眼是魔尊明亮的眼睛,璀璨得像一捧火。神采飞扬,顾盼神飞,他从没有见过那么亮的眼睛,只消对视一眼,轻而易举地就受其璀璨摄魂。
第三眼是魔尊肆意妄为的心性,坦然得令他嫉妒。仿佛没有后顾之忧,横行霸道而无所畏惧。周烬羡慕魔尊背后的无数倚仗,譬如亲朋,譬如下属。
如今,他早已把灵核取了回来,徐八遂于他成了一具空壳的“容器”,理应不喜爱了。
同理,魔尊如今睁不开眼睛,全无生机和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