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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页(第1页)

她的话说得已经很明白,今天跟她走的人,非要一路纠缠到底不可。马秦兴奋得满脸通红,连忙拉拉苏旷的衣袖:“一起走,你不想看看究竟?”苏旷摇头:“我实在一点兴趣也没有。”“没义气!”马秦丹心照汗青“阿弥陀佛,诸位檀越这场功德必有福报。”了空禅师划下最后一个数字,疲惫之极地微笑。这群江湖豪客们几乎个个累得不想动弹,整整一天,他们都在追逐暴雨奔流的痕迹分发解毒的丹药,清理四处的积水,海天镖局四周三百六十七户人家,总算是都平安无恙。看上去大家都很快乐,毕竟举手之劳的行侠仗义,极少有人不愿意去做。即使昨夜有些许不敢上船的羞愧,今天也早就烟消云散了,每个人都很自豪——我们留下来,是有重要的善后事宜,不然拍拍屁股就走路,哪里对得起大侠的称号?“苏大侠,苏大侠?”了空拍了拍苏旷的肩,苏旷缩在屋角,几乎连眼睛都不想睁开,了空俯身道:“苏大侠,我师兄想要见见你,不知侠驾是否方便?”苏旷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别人这么恭恭敬敬地说话,立时不好意思起来:“大师客气了,我现在过去就是。”了空合十:“请。”只穿过两条街,就是开元寺。古寺宝刹多半在山间清净处,但开元寺依街而建,只有一道石屏隔开滚滚红尘。“苏大侠还请稍候片刻。”了空一礼,转身去了后殿。苏旷望向宝像金身,不由得一笑,就在两天前,刚刚遇见马秦的时候,他还愤愤道要找个地方烧烧香去去晦气,没曾想这么快就到了佛前。想来这些年运气确实不大好,苏旷诚心诚意合十一礼,看了看香火箱,按着衣袋心里好一番挣扎。唔……好容易才到这里,算来也有佛缘,不过像我这样杀人放火的江湖人,即使给俩钱,佛祖也不会保佑的吧,给不给呢?倒是给不给呢?想了半天,苏旷牙一咬心一横,从衣袋里摸出块最大的碎银子,闭上眼扔进箱子去,狠狠顿足道:“妈的,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阿弥陀佛——”苏旷大惊,回头,见十丈开外一个白须老僧满脸肃穆,了空紧跟身后,再后面十余个僧人列成两排,没想到了空一声通报,开元寺上下居然大礼前来迎接,又居然不知从哪里转到自己身后……苏旷的脸顿时通红,他低头,偷偷斜眼一瞥,见几个年轻僧人面上都有怒色,看来刚才那句话真被一个不落地听去了。白须老僧微微颔首:“了空,这就是你说的那位苏大侠?”苏旷那叫一个手足无措啊,声音别扭之极:“小子无礼……大师……还望……那个见谅……”“老衲在开元寺里六十二年,像苏大侠这样礼佛的,当真是生平仅见。”白须老僧摇头道:“这边请。”苏旷红着脸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口地跟着老僧,走到了一处翠竹丛下,打定心思谨言慎行,绝不多说多话。“坐。”白须老僧示意一方棋秤:“苏大侠可擅手谈?”苏旷连忙笑道:“不擅,不擅。”他心道您老人家在寺里一住六十年,不是念经就是下棋,我跟你手谈,你整我是吧?了空正送上茶来,白须老僧忽然问道:“师弟,你看苏大侠比慕容施主如何?”了空一边布下茶盅,一边微笑:“师兄为何有此一问?这两人都是难得的年轻才俊,慕容施主诚心事佛近二十年,布施无数,与我师论禅竟可以旗鼓相当,琴棋书画皆是道中高手,虽说人在江湖,已有尘外之相。”苏旷心念一动,这个慕容施主莫非就是慕容家的二少爷?这位大师莫不是真有什么事情要对我说?他放下茶盅,正要开口询问,又见两位高僧都是一脸似笑非笑看着自己,他叹口气,想想生平所见高僧没有一个喜欢利索说话,索性又捧起茶盅,只等他们把话挑明。了空已经接道:“而这位苏大侠,虽然略有放诞之相……却是一片赤子光明,菩萨心肠。”苏旷一口茶险些喷出来,连忙站起身道:“不敢当,大师,若有什么差遣,不妨明说。”白须老僧抚须大笑,又一指石凳:“坐。”他点头道:“昨夜情形了空也曾对我说过,如此凶险之境,苏大侠还能顾及余毒未清,获及周遭黎民……了空赞你一声菩萨心肠,也不为过。”苏旷被他夸得云山雾罩,顺口接道:“在下只是不忍而已。”“正是。”白须老僧轻轻一拍桌案:“苏大侠这不忍之心,比起无数人的布施之心来,实在慈悲许多。”苏旷忍不住腼腆道:“这个……也是我辈侠义之人应为之事。”“好!”白须老僧霍然起身,合十道:“老衲便为天下百姓请命,还请苏大侠再‘不忍’一回。”苏旷悔得肠子都青了,心中哀嚎一声我的娘啊该来的果然来了,这一路高帽子套下来,一时不留神还是上了钩,只是话一出口不好收回,他只好也站起来,皮笑肉不笑地哼哼两声:“大师……你……先说说看什么事儿吧。”“坐。”白须老僧第三回让座,这一次他不再赘言,缓缓说起一桩惊心动魄的旧事来。“这段故事全是从一部野史上得来,老衲不过照本宣科,苏大侠,你权且听之——这是许多年前的一桩往事了,昔时老皇驾崩,新皇登基,一个弱冠少年,一时自然无法驾驭朝中如狼似虎的群臣。众臣之中,被新皇视作眼中钉肉中刺的,就是年轻气盛的西王。西王手握重兵威震西陲十余载,本人又是皇室宗亲,他若有轻举妄动的心思……小皇帝这个皇位也未必这么轻易得来。小皇帝无奈之下,只得一力扶植征东大将军李三江。就在此时,有个年轻的才子,一举中了探花,依旧例授了翰林院编修,此人本就才高八斗,又生得清俊逸秀,一时间名冠京华,也不知多少名门显贵动了择婿的念头。”苏旷虽久不知朝中事,但是这段故事他多少知道一点,昔年九门提督慕孝和就是西王的嫡系,西王与李三江左右朝政的日子,也是被后人戏称“二虎夹一龙”的时期。他点头笑道:“才子而美姿容,正是东床不二人选,想必此人日后必是飞黄腾达?”老僧摇头:“只可惜,那位探花郎自幼患了极严重的口吃。”为官之道,本来就讲究讲究言语逢迎朝堂迎合,苏旷闻言一叹,也知道这人的仕途定是多少有些险阻。老僧遗憾之意更重:“但那位探花郎丝毫不以为意……日后众人才明白,他志不在仕宦,只想编出一部煌煌史书来。只是,谈何容易……西王原本的心思是什么,后人也无从得知,只是皇帝一而再再而三防他压他,他渐渐也生出了反心来。那位征东的李将军一路破格提拔,提拔之余却也处处挟制,又被朝中不少人议论嘲讽,他渐渐的也和西王交好,二人都是一样的心思,不愿意兴兵动武,但想要再握一份重权,可以高枕无忧。本来这些也就是私下议论,但是有一日,西王前往李将军府上做客,顿时生出一番计较来——”老僧似乎微微的有些汗颜,却还是接着说,“李三江一介武夫,姬妾无数,子女也是无数,但最小的一个女儿是个西域胡姬所生,竟是是个妲己、褒姒一般的绝世美人。西王只见了她一面,就回头对李将军说——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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