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郦食其,在咸阳没有宅院,还要暂且借住客舍。齐王建幸灾乐祸地看了郦食其一眼。对,他就是故意的。谁叫郦食其拦着不让他早点回咸阳呢,那他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要带着郦食其一起骑马受颠簸。郦食其甚至没有多余的力气骂人,只能用眼神传达四个字:你有病吧?!回来的齐王建躺了两天就重新活蹦乱跳起来,开始约着韩侯、赵侯和燕侯一起当咸阳街溜子。年轻的燕侯还是第一次见这位神奇的齐王,现在应该叫齐侯了。之前和齐侯一起在咸阳做客的是他爹燕喜,燕喜最近被逆子气得中风了,躺在家里出不了门。燕侯凑过去试探道:“听闻齐侯那里有比韩侯更名贵的食材提供,都是海货。我自从来秦之后已经许久不曾尝到海味了,还是齐侯有面子。”如此低级的挑拨离间,韩侯他偏偏就听进去了。齐侯看了一眼燕侯,往旁边挪了挪。他不想和聪明人玩,还是和傻子玩比较快乐。既然韩侯和燕侯是一家的,那他就去找赵侯结盟。大家二对二,谁也不吃亏。齐侯见赵侯也有点不高兴,就拿出他百试百灵的装傻大法。他假作随口一回:“什么名贵食材?有吗?不就是一些海边常见的海货?我常年住在沿海,吃惯了这个,所以秦王就叫人从齐地多运了一些来。你喜欢的话我分你一半,这东西在海边不值钱。”值不值钱的,还不是他说了算。韩侯和赵侯的国土都不临海,他们根本不懂这个。问就是运到内陆耗费人力这才要价昂贵,再不成就说是这个价格的海货对他一向富庶的齐侯来讲不算什么。谁能有他们齐人更懂做生意?一群养尊处优的公子王侯,怕是连银钱都没怎么自己上手摸过,还不是一忽悠一个准。说起生意经,那齐侯可太懂了。主要是他之前考虑过万一秦国一开始对他们礼遇,等各地安分之后就不那么在乎他们了,开始削减他们的待遇该怎么办。齐侯最后想出来的法子就是给自己多增加一点筹码。如果天下一统之后他还能为秦国做出贡献的话,秦国就会一直好好养着他。所以齐侯认真研究了生意经,就等着找机会为秦国商队出谋划策呢。不过目前看来,秦国的商人也很会做生意,好像不怎么用得上他。真是令人遗憾。齐侯轻描淡写地把一场危机化解之后,就拉着赵侯走了。赵侯和燕侯关系不好,不会总听燕侯挑拨。韩侯则不一样,他经常和燕侯私底下相会。眼看着燕侯随随便便就能离间他和韩侯的关系,齐侯就干脆放弃韩侯了。他总不能也整日和燕侯似的去给韩侯当跟屁虫,而且天天为自己辩解也费劲。还是赵侯好,赵侯人傻又固执,和谁关系都差。不会随便蹦出一个人来把赵侯忽悠瘸了,齐侯觉得自己可以长期和赵侯维持表面朋友的关系。这天逛街回去之后齐侯就奋笔疾书给秦王上书了。他说他会帮秦王盯着赵侯,看有没有人偷偷给赵侯传递消息。他们齐赵原本都是大国,肯定有人见二人结盟就觉得有机可乘,这是钓鱼的大好机会啊秦王!秦王政:……秦王政对齐侯的执着十分佩服。为了持续给大秦做贡献换取优厚待遇,他真的绞尽了脑汁,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经商顾问这条路走不通不要紧,齐侯可以自己创造一个岗位出来。扶苏看完笑得不行:“父亲做了什么,为何在齐侯心里一点信誉度都没有?”齐侯坚信秦王以后肯定要卸磨杀驴的,所以说什么都得给自己留退路。哪怕被鸟尽弓藏,他也得是六人里留到最后的那个。就像当初他用粮草换取秦国先打楚国一样,哪怕被灭国,齐国也得是最后被灭的。主打一个不忘初心。秦王政不悦地丢开齐侯的手书:“寡人什么都没做。”是他齐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扶苏心道那可不一定,上一世下令把人家丢到山林里饿死的不是父亲您自己吗?不过实话是不能说的,还要好好哄一哄失了面子的父亲大人。扶苏拿过手书扔给儿子:“这齐侯实在是不识好歹,父亲不用搭理他。他不过一介亡国之君,哪里配叫父亲亲自回信呢?让桥松应付一下就好了。”秦王政被他哄小孩似的话弄得火气全消,反倒有些哭笑不得了。“别闹,快拿回来,让孩子给他回信他要多想了。”齐侯的小心思那么多,谁知道等下又要脑补出个什么来。上回王绾的教训还摆在那里,他可不想再来一回。扶苏笑吟吟地拦下了桥松送回手书的动作,只道太孙不行那就他这个太子来替父分忧好了。太子回信还像那么回事,秦王政便点点头,没有继续坚持。齐侯的小算盘确实有一定的可行性,尤其是二人并不会被拘束在咸阳,平时还能去一去陈县、长安等地。只要他们往外走的次数多了,总归是能钓到鱼的。太子也擅长这些暗地里的手段,让他和齐侯接洽确实更好。各地都有太子布下的人手,尤其是商队。齐侯不是琢磨着掺和商队的事情吗?这就是个非常合适的借口,能叫他和商队的人公然交往,互相打配合。桥松真是受够了他爹哄个祖父还要拿他当配合唱大戏的工具人,他爹就不能直接说手书他自己回吗?非要丢到儿子这边又拿回去。这个座次就不太好,他不想坐在父亲身边了。他想去到祖父身边,祖父从不会戏弄他。桥松眼巴巴看着祖父。可是他祖父的全副心神都被他爹吸引了过去,完全没有发现孙子的期盼。扶苏不经意地转身挡住了旁边的儿子,把人挡了个严严实实。桥松:……这绝对是故意的!桥松努力探身想要从父亲身侧露出来,但他怎么挪都会被挡住。毫无察觉的秦王还在关心儿子:“可是坐久了身体不适?寡人见你总是更换姿势。”扶苏还点头承认了:“是啊。我见外面阳光正好,初春也有嫩芽长出来了,不如父亲陪我出去走走?”秦王政看了一眼桌案上的奏折,数量不算多。距离春耕开始还有几日,今日倒是难得清闲。不趁此机会出去走走的话,只怕要忙到春耕结束才能歇口气了。于是秦王欣然应允:“那为父便陪你去散散心。”说罢还嘱咐孙子:“桥松你留下好好学习,不要偷懒。”桥松:可恶!又不带我!不过桥松没有发现,他祖父在同他说话时顿了顿。因为秦王政转头想叮嘱孙子时,才意识到自己看不见对方的人影。联想到太子方才莫名其妙像犯了多动症一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将儿子带出去后才低声说教了两句,没有当着孙子的面教育这个当爹的,算是给儿子留足了面子。扶苏顾左右而言他:“父亲,你看那里飞来了一只鸟儿,颜色倒是好看。”秦王政看都不看:“寡人在同你说话,你专注一些。”扶苏只好乖乖认错。毕竟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父亲说话时不认真听确实显得有些不尊重对方了,虽然他并没有这个意思。史官慢了半拍赶过来。作为一个优秀的、有眼力见的史官,他知道什么时候该跟紧君上、什么时候应该走慢一点错过一些剧情。他可不想把王上教育儿子的话语再一次记录下来,有上回那一遭就够够的了,记多了小命不保。但是可以悄悄在自传里提一句。史起居郞已经开始琢磨回去之后私下里写一本自传,把不能记的全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