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丢下哥哥。”
耳边的声音变幻,随着面前的场景渐渐拉虚,重新凝合,玻璃里面还是治疗室,他在躺椅上,眉目一如最初的干净,分外平和。
医生缓声说:“你应该知道,他童年时候失去了父母,所以整个幼年期,都是处在温暖匮乏的环境里。”
“是你的出生,再到跟他的亲近,给了他期待的感情。”
一字一句,她恍然的才记起来,从小一直都是被他爱着,而她为他做过的太少。
“那一次你闹分床,对他造成的影响太大,也是导致他直接恶化的原因。”
医生看向治疗室,娓娓说:“所以,现在既不能惯着他,也不能太疏远,尽量小幅度的退吧。”
苏南沫听完,便想问怎么做才算小幅度,但转念一想,医生没有她更了解阿年,关于程度问题,还是得慢慢的试,于是动起唇:“我明白了,医生。”仰起小脸去看他:“那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那医生偏过脸,向她温雅的笑了笑,双手放进医袍口袋:“现在就可以,苏小姐亲自去叫醒他吧。”
他睡得是真的很香。
走近看,发现他嘴角微翘,双手老老实实地握在腹上,苏南沫提着背包,弯身打量着他,突然灵光一闪,发现他现在就像童话里的睡美人,只是没有丝毫女气,她轻轻地捋起他的额发,想到后面的镜子,便拿背对着它,在他唇上偷亲了口,低叫:“阿年。”提高声贝,叫一声:“阿年!”
他腹上的指尖倏地动了,睁开双眼。
那眼中存着雾气,湿湿朦朦,凝定在她的脸上,腾地从躺椅上坐起,一把揽她进怀,额发和脸都埋进她怀抱,高兴地叫:“沫沫!”
她踉跄一下,就已经被死死地抱住。
许初年嗅着她的味道,一颗心才算安稳,她还在,比梦里的小沫沫要大了许多,梦里的她正对自己撒着娇,伸手要抱抱。
想到这,他终于清醒过来。
他的沫沫已经长大了,变得很少黏他,低落的想着,便有只手按在他发顶,搓揉顺毛,又抱住他的脖子,温婉的唤:“阿年,我们回家吧。”
深埋在她的温暖里,许初年惊诧,原以为她会坚持去看阿爸,感受到她柔和的抚摸,沿着发顶细腻抚到后颈,顿时荡漾得他竖起尾巴尖来,无形的绷直了,使劲地抱她,蹭了蹭:“好。”
从写字楼出来,已经将近十二点,他们决定搭乘计程车回家,他提着包,跟她坐进车里,心里七上八下的,放下背包,等她跟司机报出地址,赶紧过来握住她的手,用掌心包裹住,脸色期期艾艾。
“沫沫……那个医生是怎么说我的?”
苏南沫一顿,先于意识已经反握住他的手,随即低下头,捏起他的骨节,最近不知怎的喜欢玩起他这个部位,“和你说的一样。”
他这才有点点松懈,见她复抬头,问:“阿年,你在那治疗室里睡着了,梦见什么了吗?”
车里响着低沉的引擎轰鸣。
椅背还有淡淡皮革味。
他手臂收的更紧,亲昵地抵进她的颈窝,溺入软香里:“梦到沫沫小时候,很黏着我。”顿住,克制不住的涌上惆怅:“可是现在变了,是我黏着沫沫……”说到最后,声音更低了下去。
她深深地望着他,只能看见他侧脸的一部分,那耳根露在余光里,或许是医生的话,那句“给了他期待的感情”,就总是停不住想要去疼爱,歪过脸贴上他的发顶,说:“我都喜欢,不管是以前的阿年,还是现在的,我都喜欢。”
“沫沫。”许初年确定她很不对劲,满脸惊讶,又是藏不住的甜蜜,喃喃:“沫沫突然变甜了……”
苏南沫只是笑,揉着他的手指。
回到家里,依旧是那些陈设布置,只是几天没见到,还是生出恍然隔世的感觉,他们换上拖鞋,许初年去烧菜做饭,她拎着背包回房,本来他是不让她做这些,想让她坐着休息,她便说自己快饿死了,直接抢过包去收拾。
苏南沫将背包往书桌一放,拉开拉链,着手一件一件的往外清。
到现在,她还没有想清楚,该怎么小幅度的去疏远他,主要是怕他炸毛,背包里的衣服用具被他清的整齐,拿出来很方便,她将脏衣服放进洗衣机,手机突震,但短暂的震动后就停了。
其实上车后它就不断震着,她将洗衣机盖给盖上,拿出手机来看。
就见平常冷清的高中校友群,这会正是热闹,都在讨论去吃农家乐。
怎么回事?
她站在洗衣机前,静静的往上翻看聊天记录,原来是一位同学在山腰开了家农家乐,邀请同学们去聚餐,他请客,即使上大学,这群同学也会在寒假暑假出来聚会,但那时她碍于阿年不让,一次都没去过。